第2节(1 / 2)

武宜君见状,细细一思量,便是义愤填膺。

姚征兰虽然贵为伯府嫡长女,但因自幼便失去生母之故,一直在千里之外的外祖家长到十九岁才回来。这府中众仆役自然只认如今主母亲生的四小姐为主,哪个又肯为姚征兰的丫鬟作证,来得罪四小姐和当家主母呢?

武宜君的提议本来正中姚佩兰下怀,见姚征兰一口回绝,姚佩兰心中顿时老大不解。

春鸢也是不明所以,开口问道:“那接下来,二小姐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人不必问,去厨房看一看还是有必要的。”姚征兰转身看向温玉薇等人。

不等她开口,温玉薇便道:“那我们也要跟着去看看。”

一行人便鱼贯出了兰苕院,往前院的厨房走去。

姚佩兰满心的不耐烦,走路之时头上步摇玲玲直响。

春鸢在一旁察言观色,见主人不快,便凑上前去低声道:“小姐,我看二小姐一路都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此去厨房,怕真是只为了拖延时间。待会儿到了厨房她再看不出什么来,您便尽可向她发难了。而厨房,本来就没什么可看的。”

姚佩兰心里这才舒服了一些,道:“她仗着是父亲元配所生,不敬我母亲,平素又油滑如鱼,叫人拿不住她的错处,此番看我不狠狠给她个没脸!”

春鸢偷笑道:“那是。自今日之后,这些和她一样没规矩的武将家的小姐,怕是再也不好意思上门与她结交了。她无人结交,便听不着外头什么消息,待她真的嫁入卢家,卢家一定会提携三少爷的,四小姐您这是不声不响地帮了夫人和三少爷一个大忙啊。”

姚佩兰抬手扶了扶并不歪斜的义髻,慢条斯理道:“他们才是我的骨肉至亲,我不帮他们,难道还帮别人不成?”

主仆俩正嘀咕着呢,走在前头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

春鸢扶住险些撞到走在前头的武宜君身上去的姚佩兰,嚷嚷道:“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这是厨房通往后院的必经之路,两侧栽种着半人高的月季花,后院奴婢来往厨房,都得从这条并不宽敞的园中小径中过。

“寻幽,我问你,在你去厨房或是从厨房回来之时,可曾在这条路上遇见过什么人?”姚征兰问。

寻幽仔细看了看四周,道:“我回来的时候,就在这附近遇见了一位往厨房运木柴的老婆子。”

“此路狭窄,若是迎面而来一个挑柴的婆子,你势必要给她让路的吧?”姚征兰道。

寻幽点头:“奴婢当时是给她让路了。”

“在哪里让路的?”

“就、就在那里。”寻幽指着道路左侧一排月季花中间唯一空缺出来的草丛道。

姚征兰拔下发上银簪,过去在草丛里一顿拨拉后,自语道:“果然如此。”

“兰姐姐,你发现了什么?咦?这不是瑶台玉凤的花瓣吗?这一路走来也未见附近有瑶台玉凤,这里怎么会有瑶台玉凤的花瓣?”温玉薇不解道。

武宜君也凑过去看了,确定那草丛中的十几片白色花瓣,正是瑶台玉凤的花瓣。

“除了花瓣之外,草叶子上这些白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姚征兰摘下一片沾着白乎乎不明污渍的草叶,站起身道:“这是浆糊。”

武宜君伸手掐了一段草叶捻了捻,道:“奇怪,还真是干了的浆糊。”

姚征兰回身看向面色不大好看的姚佩兰主仆,道:“现在大家明白,寻幽的鞋底,为何会粘有瑶台玉凤的花瓣了吧。”

“明白什么呀?就算此处也有瑶台玉凤的花瓣,也不能证明寻幽就没去漱春居。”春鸢知道此番若是功亏一篑,回去小姐必然又得拿自己出气,遂作困兽斗。

姚征兰不与她分辨,环顾众人道:“大家知道,这两天没有下雨,所以地上没有湿泥。纵有湿泥,寻幽不是打扫庭院的粗使丫鬟,而府中各条道路都铺有路砖或石子,等闲她也踩不到湿泥上去。可是若无湿泥这等黏腻之物附着,本无粘性的花瓣,又怎可能牢牢地粘在她的鞋底,让她从别处走到兰苕院都不掉呢?所以,自春鸢从寻幽脚底发现花瓣的那一瞬起,我便知道,这花瓣,不是自己粘到寻幽的鞋底下去的。寻幽,你把鞋子脱下来。”

寻幽赶紧脱了右脚的绣鞋递给姚征兰。

姚征兰将鞋底向上,当着众人的面用银簪从鞋底撬出一片还黏着两片花瓣的板结状物,道:“大家请看,这是什么?”

温玉薇和武宜君凑上来细细一看,武宜君道:“虽然已经脏污不堪,但看质地,是干掉的浆糊无疑。”说完两人便拿眼睛去瞧姚佩兰主仆。

“就算是,那也不能证明寻幽就没去过漱春居。”春鸢外强中干道。

“你方才不是说,整个府中除了四妹妹的院子,别处再无瑶台玉凤,所以才凭寻幽鞋底的花瓣断定她去过四妹妹的院子么?如今证明除了四妹妹的院子,这外头也是有瑶台玉凤的花瓣的,是否就可以证明,这所谓的证据,其实是有人故意设计?”姚征兰道。

春鸢支支吾吾不敢应承,只拿眼睛去瞧自家小姐。

姚佩兰却是狠狠一把将她搡开。

“说话啊,刚才在兰苕院不是还说得头头是道句句在理的吗?现在怎么又成了个锯嘴葫芦?”武宜君抱起双臂道。

春鸢见姚佩兰如此,深知自己是绝讨不了好了,遂将牙一咬,作背水一战,冲姚征兰高声道:“如你所说,寻幽若是在路上遇到挑柴的粗使婆子,因为让路走出道路踩到草丛之中,那也是偶然之事,旁人怎么能提前预知她将在哪里让人,从而提前洒下浆糊和花瓣设计她呢?”

“偶然之事?恐怕不见得吧。”姚征兰四处一看,便分开人群冲着小路尽头长在路旁的一株高大的红枫树去了。

到了树下,她细细查看一番,抬头便道:“那位挑柴的粗使婆子应当是个会抽旱烟的,而且在这棵树下停留了至少半斗烟的功夫。若不是为着守株待兔,她好好地挑着柴,又为何要走到这树下来抽烟?若是临时烟瘾发作,又为何一斗烟都没抽完就又匆匆而出,与寻幽来个狭路相逢呢?”

武宜君目瞪口呆地看着姚征兰,道:“兰姐姐,你莫不是能掐会算?我看这棵树它便只是一棵树,你怎么能看出个会抽烟的老婆子来呢?”

姚征兰看她一脸懵懂,忍不住微微一笑,指着树下草丛道:“你看这树下草丛大片塌伏,证明不仅被人踩过,而且那人还在此处长时间逗留,来回踱步。否则不会塌伏得这般平整和明显。而草茎折断处尚且新鲜,证明这踩踏就发生在不久之前。你再看这树干上,可看出什么?看这里。”

武宜君弯着腰凑上前去,看着那半人高之处疑惑道:“树皮上似有很细微的损伤。”

姚征兰道:“且这损伤与折断的草茎一样,是新鲜的。那么,是什么东西会在这个高度,对树皮造成这样细微的损伤呢?你再往树根处看。”

武宜君拨开树根处的草叶一看,惊呼:“是烧了一半的烟丝!”

姚征兰回过头冲着姚佩兰主仆道:“厨房是否真有这么一位会抽旱烟的挑柴婆子,她又为何会在这里抽半斗烟,要不我们现在一起去问一问?”

“就算厨房真有这么一位老婆子,就算寻幽脚底是不慎粘上了瑶台玉凤的花瓣,你怎么解释你头上那根簪子的由来?那购买簪子的票据可在我们四姑娘手中。”春鸢想到还有这个杀手锏,一时态度又硬气起来。

“票据在她手中,就证明簪子是她买的么?”姚征兰拔下头上那根杏叶金簪,递给武宜君,“劳烦妹妹帮我读一读,这簪子上刻的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