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贞没有迟疑快步走到慕风华榻前,在他面前容不得质疑。
心,揪起,面上却没有片刻的波澜。她不能输,若是在他面前过早的表现出认输的态度,会让他觉得所做的一切都不值当,那么换来的只怕就是自己的覆灭。她从不信慕风华这么做是出于对自己的仁慈,他不过是在利用,利用她对付与之抗衡的鲁国公府和盈国公府。
八年前宫闱惊变,宦臣慕青与时为镇国将军的洛云中,扶持幼帝登基。朝政旁落,朝廷纷争叠起,各股势力竞相抗衡。彼时因鲁国公战功赫赫,幼帝依附宦臣,镇国将军洛云中因平叛有功被册封为盈国公。不多时,盈国公的势力逐渐庞大,鲁国公府因此逐渐没落。
然潮落终究会有潮涨,彼时的权宜之计,如今逐渐成了祸害。
幼帝终究长大,朝廷两股力量相互制衡,却彼此明争暗斗,皇帝俨然成了傀儡而无力挽狂澜。整个皇朝看似风华无限,实则千疮百孔。
慕风华是慕青义子,更是其衣钵传人,故而在宫中能有这般出行仪仗,自然也不足为奇。要知道东辑事首座太监慕青出行,可是十足的半副皇帝銮驾。
因为自小在鲁国公府成长的缘故,对于这些,长兄叶年也常常与她闲话,若是寻常的宫女,只怕不会晓得如此之多。
深知其中厉害,叶贞在慕风华跟前更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冰冷的护甲掠过她的脸,冰冷而锋利,宛若随时可以划开她的皮肉,剥出她囫囵的皮面。叶贞的心颤了颤,却不敢加重呼吸,生怕惊了眼前恶魔般的男子。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叶贞温婉的开口。
慕风华看着她,那眼神似乎要穿透灵魂深处。却听得他幽冷的声音带着几分轻细,潺潺如冰泉入谷,鼻间冷哼一声,“你这份心思,怕是常人难得。想必现下你已得到了想要的,果然了得。”
叶贞清浅回答,“奴婢有什么心思,都逃不开大人的眼睛。”
倒是恭维得滴水不漏,眼前的小女子俨然是个泥鳅,算不得老奸巨猾,却也寻常难擒。
徐徐坐起身子,慕风华睨一眼叶贞,“我救了你多回,上一次你已然生死相付,那这一次你又该还我何物?”
心神微怔,叶贞下唇微抿,“奴婢孑然一身,性命早已交付大人,不知此身还有何物可以相付,望大人明示。”
慕风华冷笑两声,眼底的光如同他手中的白玉笛子,煞白无温,“你这张皮面尚且不错,我这司乐监正好差一盏头灯,许是能抵一抵光华。”
眸敛月华,叶贞跪身行礼,“奴婢遵命。”
“你倒不怕死!”慕风华骤然咬牙,仿若有些切齿的愠色。换做寻常女子早已吓得肝肠寸裂,她倒好,竟然还敢说这样的话。面上丝毫没有改变,好似根本不曾将他的话语放在心上。不由的让他有种戏虐的挫败,反倒着了这丫头的道,自己落了个不愉快。
叶贞摇头,“不,奴婢正是因为惧死,才敢应了大人的话。”
慕风华眉头微蹙,“哦,你这话倒新鲜,且说来听听。”
她抬眼看他,眼角眉梢的墨色晕染,如同层层开尽的曼陀罗,眼底绽放着迷人的血色彼岸花。纵使她明白,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事到如今已经容不得她退缩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