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闻言也没再多说,自己坐到桌前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裴延觉得周达非不需要走大多年轻导演的那条路。钱、曝光度甚至是团队和资源,他都可以给他。
裴延也不想让周达非走这条路。因为这条路虽然艰难,却是独立的,周达非由此获得的一切成果都完全是他自己的。
而裴延尽管会因他人对周达非的微词感到不悦,可思考良久,终究不愿意放手。
第二天便开始正式拍摄。
裴延专门交代在自己的座位旁放个椅子,以后都让周达非坐这儿。周达非搞不清裴延的动机几分好几分坏,可能受天气和心情双重影响,他这几天一直闷闷的。
而对于周达非每天“连载”的《失温》分镜,裴延没给过几句评价,事实上也不觉得需要给。因为周达非自己都能看出来那分镜画得有多糟糕。
裴延框定的剧本、风格和拍摄场地,让周达非像带着镣铐跳自己全然不喜欢的舞,跳得比做广播体操还难看。
尽管如此,周达非还是每天都得画分镜,画完立刻交给裴延看。
就这样过了几日,裴延把周达非累计画的分镜放在一起看,渐渐发现了一件让人很不开心的事。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周达非画的分镜整体糟糕,但只要以沈醉为主的镜头他就画得不错。尤其是沈醉的单人镜头,有几个画得相当出色。
结合周达非以前的表现——只要他喜欢的、有感觉的场景就能画得好,裴延大中午的在片场差点把自己怄死。
刚来重庆那天的对话不太愉快,周达非又被分镜折磨,这几天看着都心情不好,连着也不怎么爱搭理裴延。再加上裴延多少有些心疼周达非被人非议,决定在尺度范围内对他“好一点”。
于是近几天裴延在片场对周达非的管控松了不少。
周达非也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并且毫不客气。前几日他还只是跟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时不时讨论专业问题,今天午休时分竟敢跑去跟沈醉聊得火热。
裴延下意识把手上的分镜攥紧了点。
我在这儿给你看分镜。
你跑去跟沈醉聊天??
就在此时,毕佳佳走到裴延面前,试探着道,“裴导。”
“什么事?”裴延有点心不在焉。
因为上次跟周达非说的话,毕佳佳前几日一直有点担心,尽管周达非跟她说这事已经解决了。
直到连着几天裴延都表现如常,像往常一样戏没拍好该骂她就骂,毕佳佳才稍微安心了几分。
“我是重庆人,”毕佳佳生活中是个挺大方的女孩,“本来说要请全剧组吃火锅的。可是现在拍戏紧张,老是没空。我知道这附近有家面馆很地道,要不今天中午我请大家吃?让面馆直接送来。”
裴延想了想,“行。你直接跟后勤组说吧。”
“好,”毕佳佳笑了笑,“您吃什么辣的啊?”
“微辣。”裴延说着又看了眼不远处跟沈醉站在一起的周达非,“给周达非点重辣,反正就是最辣的那一种。”
“啊?”毕佳佳愣了愣,“我们重庆的重辣跟...其他地方的,还是有区别的。”
“我知道,”裴延冷笑一声,“不管多辣,反正你给他点最辣的。”
“.........”
毕佳佳顺着裴延的目光看了周达非一眼,有些许担忧。
周达非却浑然不知,还不知怎的,聊着聊着竟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沈醉的肩。
裴延啪的把周达非画的分镜往桌上一扔。
毕佳佳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闺蜜的前男友点了一排蜡,火速朝裴延恭敬地点了下头,“...好的。”
“我一定给他点最辣的。”
第40章吃辣
到重庆后的这几天,尽管周达非对裴延一脑门意见,自己画分镜也画得焦头烂额,但他在组里的位置却渐渐比从前少了些许尴尬。
裴延开始大大方方地允许他参与拍摄流程,日常相处也没什么值得私底下八卦传播的内容。
大家因此逐渐默认了他周达非作为剧组正式一员的存在,把他当成一个未来可能有用的同事看待,而非仅仅一个会爬床的小宝贝。
周达非脾气疏离,却极懂世故。他待人不怎么热络,可也不会拒绝别人的示好,一时间比从前“受欢迎”了许多。
在所有人之中,唯独沈醉不太一样。周达非隐约觉得沈醉又像是在躲着自己。
自从上次燕名扬请的饭局后,沈醉就没怎么跟周达非说过话。
又或者是从周达非告诉沈醉他们讨论剧情的事被裴延知道了开始。
周达非发现了,但他不是会主动去问的性格。何况沈醉躲他确实有不少合理解释。
《失温》拍到现在,戏份已过了大半。周达非发现沈醉在镜头下的状态其实是越来越好的,特别是难以把握的戏份他反而发挥更加出众,可能是因为入戏渐渐深了。
周达非认为这才是真正的演员。而像毕佳佳、霍离,目前只能叫会演戏的明星。
沈醉能够把一个艺术空间有限的角色诠释得淋漓尽致,从来没有一句抱怨,这就是专业。周达非不太服气地想,或许裴延这次是对的,职业是不能完全以喜好论的。
沈醉的存在一定程度上鼓舞了近来低落的周达非,比裴延长篇的大道理都有用,尽管他和周达非互相不说话。
今天中午,周达非又自己溜到摄影组看上午刚拍完的片子。他正一幕幕认真端详,沈醉却忽然来了。
“周达非。”沈醉在戏外任何时候说话都平缓柔和,很好听,不带丝毫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