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会有人横亘进他们中间,而周达非无论怎样裴延都可以接受。
即使周达非每天骂他,把他的电影贬到一文不值,他都不会在乎。
“我很感激你在事业上曾经给过我的帮助,”周达非认真地看着裴延,“虽然你伤害过我,但一码归一码,我,”
“我不想要你感激我。”裴延也打断了周达非,“我也没有指望你爱我。可是你想要怎么样呢?你想要我彻彻底底离开你的世界吗?”
“如果你不拴着我,自然也就不存在逃离。”周达非说。
空调声重新响起。
“如果我不再管你,你会什么时候离开。”过了会儿,裴延说。
“等柠檬凉后期完成。”周达非说,“大概一到两周吧,我已经在找房子了。”
裴延仿佛看见无限的未来在自己的眼前顷刻坍缩。
他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他还会活很久,可他的生命某种意义上终结在了今天。
从今往后,他不会再有任何快乐,他永远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爱的人。
这是一个不论如何开始、如何发展都注定是个悲剧的故事。
周达非向往自由,绝非能许诺终生的人。而裴延将如飞蛾扑火般本能却无用地永恒挣扎下去,一生困在这个自己亲手筑成的牢笼里。
裴延是个非常骄傲的人。
连爱而不得的哀求都是骄傲的。
周达非说完后,裴延不太明显地清了清嗓子,像疼得直抽冷气却还强自镇定一样。他在周达非脸颊上亲了口,“好。那在你离开之前,我希望一切照旧。”
这天的晚餐,只有闫尤一个人吃了。
裴延和周达非都没有下楼。他们的讨论或者说是争吵,生硬地戛然而止,只能用做爱了结一切。
这是自从上次争吵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夜。
屋子里关了灯,裴延压在周达非身上,房间里只有接吻和间隙处呼吸的声音,以及偶尔不明显地床单摩挲声。
周达非从未如此赤倮倮地感受到裴延是多么爱他。
真的是恨不能把他揉进身体里。
上床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
可是相爱很难。
探讨并维持两个人的关系,就更难了。
闫尤从第二天开始发现家里的氛围有些不对。
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就像系统紊乱磁场干扰一样,莫名很诡异。
裴延和周达非像一对纸糊的情侣,貌合神离。他们争吵,做爱,彻夜谈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除了自由,他们什么都会谈。
这段关系有如大厦将倾,结局虽注定,但过往种种尚存惯性,人们需要时间去接受改变。
裴延知道周达非一定会走的。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周达非。
之后的某一天,周达非跟裴延说,自己剪完柠檬凉了。
那天晚上裴延紧紧地抱着周达非,一切与往常似乎并无不同。只有裴延自己明白,他不知道再次相见将会是何时、何地、何种场景。
甚至有没有再次相见都很难说。
周达非的身体是热的,思维却很冷静。裴延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段关系在周达非的心里已经彻底完成切割。
“他不爱我,并且拒绝爱我。”裴延想,“可是我爱他,这或许是一种宿命。”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人像我这样对你吗?”裴延忽然冷不丁地开了口。
周达非在黑暗中睁开了眼,湖光月色从冷冷的窗玻璃打进来。
“我想不会了。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坏,”
裴延没有说话。
“但也不会再有人像你对我这么好。”周达非定定地望着天花板,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低沉沙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不论你对我怎么样,我都是要走的。”
“那我以后还能去见你吗?”临睡前,裴延抱着周达非问。
“有机会再说吧。”周达非重新阖上了眼。
周达非似乎渐渐睡着了。裴延冷静到近乎残忍地想,如果自己现在才十几岁,该有多好。
那样他还可以抱有一丝幻想,安慰自己见过外面的世界后会觉得周达非也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他已经不是了。
周达非的一见钟情理论是很有道理的。从一开始,裴延内心巨大的缺失和周达非独一无二的契合度就让周达非如一柄利刃直直扎进了他的心里。
而后越扎越深,越扎越疼,越疼越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