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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倒忘了……你认识这个庆公公吧。”应曦晃了晃拽着她衣角的手,话语说起来跟撒娇一般:“看着可面熟?”
楚英笑着坐在了凳上,翘着脚活像是个主子:“算是熟,毕竟以前在大殿下那里和这个小庆子说过几句话。怎么了,你觉得我要替他求情了?”
小庆子直着双眼看着楚英,双眼中平静无波,也不哀求也不恨恼,仿佛早就见着了他的命数。
“怎么会呢?这种宫闱大事,楚英你现在是我手下人,要求情的话我的面子往哪儿放。”应曦笑道,算是把这话堵死在这儿了。“我就是想着你若是问,能不能问出几句话来。”
楚英偏头:“我可不问,你要打死就罢。以前不熟的人罢了,殿下在我面前做什么样子。”
应曦听了这话倒笑了起来:“是了,你如今在我宫里,那些人不过都是过去。继续动手打吧,这位庆公公什么时候肯说出来就停。”他话音刚落,两个人高马大的内监手中的木板就狠狠朝着小庆子后腰砸了下去,他咬着嘴唇疼的几乎要死过去,却只痛呼惨叫不多说话。
那打板子的声音一下比一下重,小庆子脸上流下的汗顺着滴在雪里,他不愿说只怕也是为了应亿安。小庆子既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楚英这会儿也没法在说什么,更何况应曦明显有试探他的意思,这时候楚英自己都未卜,又怎么帮他。
下人们打板子都是要扒了裤子露出屁股来的,这十几杖下去,木杖上早已沾了血,抬仗之间使力,甩的雪地上到处是血滴子,小庆子身下的长凳也承不住他身上沁出的血来,顺着凳子的沿儿滴下来,滚烫的血化开冰冷的雪,凳子下出现了一个盛满血水的雪窝子。
楚英低头把玩着披风的兔毛边儿,心里头却因为这杖刑而发抖。几年前她刚穿过来的时候,也是见过了不少宫里的腤臢,只是那些都是私底下上不的台面的手段,自从她到了应亿安身边,三年来就再未见过这等场面了,也不知是被保护的太好,亦或是地位上去了,隔得这些也远了。
小庆子已经咬不住牙了,他发出的叫声已经如同蹦到极致的铁弦,嘶哑痛苦到了极致。
忽然木杖再度抬起,那打人的内监没注意,那木杖一甩竟然甩了一溜血啪的砸在了楚英脸上,她愣了愣,一抬手就碰到了那湿热的血,顺着楚英白净的脸颊流了下来。应曦也愣了,偏过头去看着那血又黏又艳丽,楚英忽的冷眉竖眼,站起身来:“连个杖刑都不会吗?!如今这是甩在我脸上,若是甩在太子殿下脸上,你们这小命不要也罢!操,真他妈晦气!”
她似乎怒极,猛然起身朝着那小庆子趴着的长凳走过去,一脚就踹翻了那凳子,小庆子早已神志不清顺着凳子滚倒在雪里。两个高大的内监连忙跪下了,这跪地上了才想起来楚英也不过就是品级高一点的太监。楚英却还不解气,飞起一脚就朝其中一个内监脸上踢去,她这一脚极为用力,那内监只听着一声骨裂,自己就飞了出去,甩在几步远的雪地里,溅起一堆雪沫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跪着的宫女太监们都被这境况吓到了,楚英站在长凳旁,一脚踩断木杖,冷笑道:“连个人都弄不死!打了多少下了,连句话都问不出来!”
应曦也没料到楚英借此突然发狂,破了这局面。只看着小庆子倒在雪地里那样看着也活不成了,他想问的问不到,楚英也没表露什么破绽,这场闹剧当真算是没什么结果。应曦看着楚英对天犯了一个白眼,兀自用袖子擦着脸上的血,有人抬着小庆子下去了,楚英冷笑着坐回了凳子:“殿下,好好的腊八不过,非要让我看这些闹剧么?!”
她心里却明白,应曦恐怕十分忌惮应亿安宫外的势力,可他现在手中权利不够,抓住应亿安宫外的把柄也没用,只能查应亿安宫内的动作。应曦这模样明显是要与应亿安为敌,在他知道应亿安的势力自己又即将登基,心里怎么能咽得下去。
应曦是非要找出个结果来,楚英不知应亿安对此事心中是否有数,她看着雪地上的一滩血迹,再也无法呆下去了。“你在这里坐着吧,愿意惩治谁就惩治谁,我走了。殿内一堆事要做,我在这里呆不下去。”楚英说完也不管应曦的表情,转身就朝内务府门外走去,正巧碰着一队人押着几个宫女走进来,她随便一扫,竟然看见月宁在其中。虽然自那之后再未见过,但楚英牢牢记着这个小白兔一般的女孩儿。
她被扭着手,一抬头也看见了楚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只抿嘴笑了笑。楚英不信她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月宁都被扭送过来,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月宁一向淡定的很,她低着头避开楚英的目光被人推着走进内务府的广场上,楚英回头看去,正巧应曦的目光过来,她转头避开疾步走了出去。
待到接近腊八夜宴的时候,应曦才回到殿内,饭食早已备好,软糯加红糖的腊八粥,几道精致却食材冬季难寻的青蔬,腌制半月之久的糖蒜和苔干,给他温和补身用的鸡枞烧肉和鲤鱼焙面。青瓷碗盖掀开,水汽蒸腾香气扑鼻,油花面汤,银箸瓷勺,绸缎绣蝙蝠的软桌布铺开。
临月还坐在榻边翘首以盼,对着一桌饭菜只想吞咽口水。这与她宫中的精细吃食来说不算什么,但简单却温暖的味道吸引的她眼珠子也转不开。
应曦坐在红木凳上,却表情并不好。
“楚英去哪里了?”他偏头问道。
“楚公公说是出去了,要到深夜里才回来。”一旁的宫女回答道。“楚公公说,若殿下问起,让我们说‘主子奴才身份不同,不该同桌共食。’”
应曦猛然放下筷子:“他同应亿安一起吃了三年的饭,怎么不说这一句!料想也知道他是去找小庆子了,表面上最不在乎,实际上他心里不知道恨成什么样了!”
那宫女行了一礼:“可要奴婢几个去将他找来?”
“哼,不必了。他心里不舒服,能给我做顿饭就算降□段了。楚英性子硬气,你们把他拉回来也没用。”他伸手拿起筷子,看向一边的临月:“别等了,快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