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如是立马就明白了，这是很传统的民间送养方式，就是有的人家孩子多了，当然一般都是女孩子，男孩都舍不得送养，女孩子出生了，家里害怕负担重，就会想办法送养给需要孩子的人家。

通常送养的时候都会在半夜进行，就在门外燃放鞭炮，然后将孩子放在门口，这样孩子才会及时被发现，一般那个时候孩子的原来的家人都会在暗处躲着，直到孩子被送养的人家抱起来，他们才会走，还会在暗处朝着人家磕头，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了，这样孩子就送出去。

而冯婉如的孩子也就是这么来的，她如今年纪不小了，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虽说是个女孩，又不是她亲生的，可是她还是觉得老天爷待她不薄，给了她这么一个孩子。孩子谁养和谁亲，只要以后自己不说，谁人知道她不是亲生的。

“小妹，你今天来做什么，你瞧我这边忙着都没有给你倒水喝，你等等，我去给你倒水。”

冯婉如将孩子递给了吴妈，吴妈那边准备给孩子喂奶，如今她们是看到希望了，心情也变好了。

“我啊，我是来告诉你，工作找到了，到国华机械厂当会计，二嫂你看能去做吗？一个月有十五块钱，其他的补贴的话，到时候你去了就知道了。

“会计？我能干，能干，这么快就找到了，小妹难为你了，太感谢你了，你瞧我这里乱的。你今天不要走了，就留在我这里吃饭吧，我马上就去准备。”

冯婉如觉得一下子就转运了，好事都聚在一起了，曾经一度很伤心的她，如今心情大好，一扫往日的阴霾。

“二嫂，你不要做了，我家里那边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不过二嫂你这顿饭我肯定要吃的，等你拿了工资，我肯定要来吃你一顿。”说着陈如是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冯婉如今天确实没有准备好，家里什么菜都没有，连刀肉都没有，若是陈如是真的留下来吃饭，她还要出去找邻居借肉，还挺麻烦的。

“哇！”

冯婉如听到宝宝又哭了，猛地跑了过去。

“怎么了？吴妈？”

“尿了，孩子尿了，尿布呢？”

“尿布没有了吧，我这就去弄。”

孩子来的仓促，什么都没有准备，其实奶粉还有尿布什么的，都是孩子自带的，如今眼瞅着就要没了，冯婉如想着待会儿去弄点，幸好家里还有些积蓄，加上她马上就可以上班了有个进项，养个孩子就不愁了，日子是越来越好，陈如江带给她的伤害她也在渐渐忘却。

她现在对姜国庆最大的心结，倒不是姜国庆对她晚年不闻不问，而是沐雪的死。沐雪是自杀的，其实陈如是知道，在那种环境下，沐雪在乡下遭受的种种，即使姜国庆没有将回城的名额给陆曼，而是给了沐雪，沐雪还是会自杀的，因为她的整个情绪崩溃了。以前陈如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好端端的女儿会自杀，可是等她知道全部的真相之后，觉得自杀或许是沐雪最好的出路了。

这件事情，说起来其实还怪她自己，若是当初她不拦着姜大顺去领兵开垦北大荒，他们一家就去北大荒了，条件是恶劣一点了，但是也不至于让沐雪一直人在北大荒孤立无援了，那样也不会让沐雪遭受那种让人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哥哥……”

沐雪如今已经会简单的说话了，她伸出小手就抱着姜国庆的脖子，姜国庆正在那里逗沐雪玩，兄妹两个人笑成一片。

“国庆和沐雪关系真好，而且还特别的懂事，只要没事就帮着我带着沐雪，沐雪真的是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好哥哥。”

姜红霞终于可以歇一会儿，带孩子实在不是一个轻巧的活，最近她抱沐雪，胳膊都酸了。姜大顺和陈如是两个人上班都忙，就是姜国庆不上学的时候，还能帮他分担一下。

沐雪也愿意和姜国庆玩，如今沐雪已经能走了，姜国庆就扶着她走路，偶尔还带着她出去晒太阳，兄妹感情那是极好。

陈如是听到姜红霞这么说，也是一阵苦笑了，是啊，现在兄妹关系确实是极好的，可是呢，当姜国庆成家立业，有了陆曼之后，就开始不一样了。

陈如是至今还记得当初因为回城名额被陆曼拿去了之后，她找姜国庆理论，问他为什么这么去做，当时姜国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了一通话：“结婚了之后，当然是自己媳妇最亲了，妹妹肯定没有媳妇亲了，这一点还是你教我的，当初你不是将爸爸的兄弟赶回家了吗？那可是爸爸的亲兄弟啊。我记得当初你还质问爸爸，是兄弟和他亲还是你和他亲。你说你才是陪他一辈子的人。而陆曼也是这样，她才是陪我一辈子的人。再说如今爸爸还在位，妹妹早晚能回来的，陆曼就不一样，她没有靠山，只能靠我。”

姜国庆这一番话，让陈如是根本就无从反驳，因为她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也的确当着姜国庆的面，将姜大顺的兄弟连人带铺盖给赶出去过。上行下效，姜国庆会那么的想，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责任。

因而现在，陈如是对待姜大顺的兄弟姐妹都和善了很多，不比以前，若是换成从前，姜大贵和陆小红那样的人，她早就在家里撵人了，这一次她也只是在医院和姜大顺呛声了一下，姜大贵和陆小红夫妇还不是她给撵走的，还是他们两个人自己溜了。

“二嫂吃饭了。”

姜红霞看着时间差不多，饭菜也好了，就招呼大家一起吃饭，而陈如是还在那里看着正在陪着沐雪玩的姜国庆，心情又是一阵复杂。

“二嫂，二嫂……”

姜红霞喊了几声，见陈如是一直在那里发呆，就凑到她跟前喊了一下。

“哦，小妹什么事情？”

陈如是在醒转过来。

“我说二嫂你是不是上班太累了，我喊你吃饭。你们医院上班累吧，帮人接生确实挺累的，以前我们村里的接生婆都是力气大的女的。”姜红霞如今是越来越喜欢陈如是了。

她觉得陈如是可是要比姜大顺靠谱多了，对她的事情也上心多了，姜大顺总是认为她这个不行，那也不行，上次陆小红的事情，她心里还带着气的呢。

“接生有助产士就可以，确实挺辛苦的，我主要还是帮人看病，做手术，确实挺累的。女人生孩子真的是从鬼门关走一趟。”陈如是在产科遇到了太多的凶险的手术了，有的救回来了自然是皆大欢喜，有的没有救回来，甚至还有一尸两命的，她如今都已经麻木了。而且她还觉得有些人根本就不把媳妇当人看，遇到那种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的，很多人都会选择保小的。

陈如是有时候都想转行了，可除了做医生，她还真的不知道去做什么好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见被套都套不好，就更不要说踩缝纫机什么的。

“二嫂不是吧，我看我们村里的那些女的，生孩子就跟下蛋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生的，还没有出什么事情……”

陈如是听到姜红霞这么一说，忍不住的笑了，生孩子和下蛋，哈哈哈。

“有的人生孩子确实很简单，看个人。”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小姑陈文雅要回来了，不同于以后，如今国家还鼓励海外关系。陈文雅回国什么的，陈如是没有瞒着姜大顺，而是直接告诉姜大顺，说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姜大顺早就听闻有关于陈文雅的事情。

陈文雅是抗日积极分子，当年可是参与策划和暗杀重光葵[1]，并和大家一起努力，炸断了重光葵的一条腿，还曾作为证人出席东京审判，并在远东国际军事法庭上面指认重光葵，字字铿锵，巾帼不让须眉。

对于姜大顺在战场上面打过鬼子的人来说，对于重光葵这种日本甲级战犯，却能够逃出生天，非常的深恶痛绝，因而对于小姑陈文雅，姜大顺很是佩服，佩服这样的一代侠女，一直想要见见她，可是陈文雅这些年一直都在国外，不曾回来。其实陈文雅虽然出身资本家，可是却有一颗红心，早就入党，一直担当要职，对于她出国这种事情，姜大顺一直怀疑是不是国家委派的，当然这些话他也不会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