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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樊冬睁开眼,正巧听到外面几人在议论着什么。
樊冬洗漱完毕,清清爽爽地走了出去。
大个儿说:“惨,太惨了,怎么突然出现这么多中毒的小东西?昨天还一只都见不着呢!”
樊冬面无表情地走出去,迪亚和金发美人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他扫了一眼,只见不少植物周围都伏趴着一些奄奄一息的动物尸体,看上去颇为可怜。要是那些习惯迁徙的生物,不可能会为这片遭了秧的森林作出这样的牺牲。
都是些不愿离开的可怜东西。
樊冬眼也不眨:“我做的。”
大个儿睁大眼。
樊冬说:“这些植物都长了毒腺,只有把它们对应的根系切断才能阻止毒腺继续繁衍下去。我要赶着去终点呢,没空帮它们做这件事,只好叫它们自己用爪子和牙齿去解决。”
大个儿骂道:“怎么可以这样?它们都这么可怜了,你还——”
樊冬说:“哦,不然你帮它们?”
大个儿说:“当然!”他一咬牙,“我帮!不就是砍断那些根吗?有什么难的?”
樊冬笑眯眯:“即使有几万棵甚至几十万棵树木?只要漏了一棵,这些毒腺又会死灰复燃,你等于白费功夫……”
大个儿:“……”
这不是要他们把整片丛林翻过来吗?
樊冬呵呵一笑:“所以呢,在指责别人冷血之前,最好先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做到。”
大个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抱着剑坐在一边生闷气。
樊冬走到一株被毒腺寄生的植物前抱起两只毛茸茸的卷毛兔,转头说:“迪亚,帮我守着。”
迪亚点点头,也抱起剑守到樊冬帐篷前。樊冬取出药炉,在脑海里回忆毒液的气味、性状,再结合小动物们出现的症状,他心里隐约有了底。这种毒的毒性不算霸道,沾上后不会立刻致死,但会让人浑身麻痹、抽搐、呕吐,只有发展到下一重毒性时才会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樊冬凝神静气,用精神力“扫描”毒素在卷毛兔体内的分布,在仔细分析卷毛兔的各项机能有什么异常。呼吸急促、胃部收缩、肌肉僵直——
樊冬在脑海里搭配着药材。需要他有足够的储量,又要能解除这种毒性……
樊冬闭上眼。
儿时和老祖宗学医的画面一闪而过。
“为什么一定要照着祖宗传下来的方子增减?”
“因为药物和药物之间也会相互影响,虽然有的药材药效一样,药性却不同。记住,一定要分清药效和药性,有时候两两相加有奇效,有时候两两相加要人命……”老祖宗脸上露出一抹得色,“放心吧,冬冬,我们家每一代都会有新方子出现!等你学扎实了,我会让你写新方的!”
然而没有等到他学扎实的那天,老祖宗已经去世。
现在,没有老祖宗在身边指导,没有从小熟悉的药材,只有一本他才堪堪看完一遍的《药典》。
他能做到吗?
樊冬在脑海里拼凑着解毒的药方。
很快地,他想到了一条捷径。
即使是在毒液蔓延的地方,也还生长着一些正常的植物。这些植物往往有抵抗毒性的药效!照理说那圆筒叶片是最好的,只不过他带来的不多,根本不够用。
樊冬用精神力安抚好痛苦的卷毛兔,走出帐篷外。
迪亚四人都静默地守在阵法里。
大个儿一个人跑了出去,举着剑一下一下地挖掘着,头上大汗淋漓,眼神带着几分别人难以理解的坚定。
也是个傻蛋。
樊冬走过去问:“你叫什么名字?”
大个儿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他。接着想到樊冬的狠心,又埋头挖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笨,我没用,能砍几根就几根……”
樊冬也没再问。他说:“你这么想帮它们?”
大个儿说:“不,我其实没那么想帮它们,我只是心里难受,看着它们这样,心里难受。”像他们一样,没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垂死挣扎。那么多那么多困难,那么多那么多痛苦,他们什么都办不到。只能假装自己也有点用,只能若无其事地和其他人过着一样的人生,什么都帮不上忙。
樊冬说:“也许有办法可以帮到它们。”
大个儿霍然转头。
樊冬说:“也需要你帮点忙。”
他给自己和大个儿准备了全副武装,在毒植里穿梭。看着樊冬平静的面容,大个儿心中突然涌起无限信心,干劲十足地按照樊冬的指令采集了一大批看上去依然正常的植物。
回到“营地”后,樊冬还是那句老话:“迪亚,帮我守着。”
迪亚二话不说迈到帐篷前坐下。
樊冬放下帐篷门,把分好类的植物放下去。虽然不是灵植,在药典上没有记载,樊冬却还是在尝试了五次之后找到了“有效成分”。他尝试着把“有效成分”稀释开,给卷毛兔喝了两口。
卷毛兔的呼吸慢慢趋于平稳。
樊冬没有急着高兴,继续用精神力“扫描”卷毛兔的情况。
剂量似乎刚刚好。
有赖于水晶酒的作用,他体内混乱的精神力再一次被梳理了一遍,感知能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对用药的把握有着前所未有的准确。
果然是天生的炼药师。
樊冬收起精神力,手掌顺势在卷毛兔脑袋上揉了揉,抹掉卷毛兔皮毛上的脏污。卷毛兔动了动,依恋般蹭了蹭樊冬的掌心,毛茸茸的触感让樊冬笑了起来。
真是可爱的小家伙。
樊冬走到外面,对大个儿说:“按照我刚刚说的辨别方法,去多找点植物回来。”他把刚刚提炼出来的药液分给他们,“你们也喝一点,可以预防中毒。”
金发美人面带震惊:“你是炼药师?!”
樊冬微微一笑:“是啊,我是炼药师。”
大个儿首先回过神来:“你找到解毒的方法了?”
樊冬点点头,说:“去吧。”
大个儿一抹脸,面色复杂地站起来说:“走!”
迪亚说:“我在这里保护殿下。”
金发美人眸光微动,迈开脚步和大个儿前去寻找樊冬需要的植物。
不知不觉,队伍的掌控权已经易手——而樊冬其实并没有夺权的意图。
有些人天生就是领导者。
樊冬不知道金发美人的想法,他把刚刚采集的植物放进药炉,配合着收纳戒指里的药材进行炼制,很快把有效成分都提取出来。量不多,不过小动物们体型小,本来就不需要太大的剂量,只要一滴就能让一升的水拥有足够大的药效。
樊冬在圆筒叶片上开了个洞,把一个半人长的玻璃容器放在底下盛水,等水满了以后就把药液滴进去。
樊冬吹了声口哨。
渗着毒液的土地里钻出一颗颗小脑袋。它们仿佛明白了樊冬的意思,纷纷朝这边涌过来,周围有已经中毒倒地的更是被它们齐心协力抬了过来。樊冬把两只卷毛兔抱出来,揉揉它们的小脑袋说:“把你们服用的剂量告诉它们,如果比较严重的话多喝几口。”卷毛兔又一次蹭了蹭樊冬的掌心。
这些小动物们好像一下子有了灵性,在两只卷毛兔的指示下有秩序地排好队,一个接一个地上前喝了口“解药”,而且都先让中毒比较深的先去喝。
樊冬等它们把第一批药液喝完,又稀释出第二批,力图不让任何一只小动物喝不上药。
直至小动物们再次去掘洞啃咬长了毒腺的根系,樊冬才闭上眼聆听着掠过耳边的风。
他轻声说:“只有能自救才能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你们懂吗?”
迪亚没听清樊冬的话,奇怪地问:“殿下刚才说什么?”
樊冬摇摇头,说:“没什么。”那么大一片森林,他们急也没用,只能靠森林本身断臂般自我拯救。
金发美人四人已经绕出挺远,眼看前面的树木更加阴森,他们决定折返营地。突然,金发美人停下脚步。他指着树底下突然钻出地面的绿苗问道:“来的时候似乎没有。”
大个儿定睛一看,发现不少毒植附近都三三两两地长出几根浅绿的苗苗,颜色那么地惨淡,仿佛拼尽全力才挤出地面。
这时候太阳高高地升起。
他们四周都是尖爪掘土的声音,不好听,甚至有些刺耳。可不知怎地,他们心里有点感动。即使是这么小的小动物,也在为守住家园而努力。他们天赋不差,家世不差,有什么好发愁的?只要往前走就可以了,现在觉得迷茫的事情,未来总会告诉他们答案。
金发美人四人加快了脚步。
随着营地出现在眼前,食物的香气也钻进他们鼻端。迪亚正在准备早餐,樊冬在旁边撑起把大大的遮阳扇,拿着本厚厚的《药典》在看。他瞧上去像渡假般悠闲,只不过时不时会拧开旁边的“水龙头”放满水,随手将药液倒进去供小动物们取用。秩序十分良好,不需要两只卷毛兔继续指挥,两只知恩图报的小东西抱着瓶子,时不时地给樊冬空掉的杯子倒杯冷饮。
真是会享受……
本来大个儿很想问樊冬一些事儿,看到他这*的作派又打消了这念头。他刚刚给樊冬脸色看,樊冬肯定不会再搭理他。
这时迪亚招呼:“吃早餐了。”
樊冬把提取液摆在桌上,对两只卷毛兔说:“跟我刚才一样把它倒进水里稀释,如果有剩下的到时候你们负责保管着它。”卷毛兔不舍地蹭了蹭他的手掌。樊冬笑了笑,“有缘总会再见。”
迪亚问:“殿下不准备把它们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