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商船,小老百姓的,既不怕衙门,也不怕军队,甚至还有军船经过,有站的老远的小老百姓挑着担子跑到岸边去指指点点看热闹看新奇的。若是乱象,早吓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慢节奏的生活是真的没啥新奇的大事发生,所以无聊是常态。但凡有点什么新鲜的事情,小老百姓们跑的比啥都快的要去看。说白了,在京里,秋后,哪怕是菜市口杀个人,那血淋淋的,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的要跑去看,还有狠的,挤不过去看,照样是爬梯子到房顶上也要看热闹的,为了看热闹,不怕死的不知道有多少,摔下屋顶也不管。
小事尚且上心,更何况是军船来了,好家伙,多少人现在知道了,定时定点的守着岸边去瞅热闹,瞅一瞅船有多大,吃水要多深,开的有多快,说的飞了,还能谈到那刀剑啥的杀人有多快狠准……
这样的事是拦不住的,还能拦着不叫去看吗?!只是一再的提醒注意安全,别掉下河里去,这天气,就算岸边的水不深淹不死人,但冻也能冻死啊。真冻着了,就算没伤寒而死,但吃药不花钱吗!?看个热闹而已,值得拼上命去!?
说了一会,就又散了。各行各事。
师爷安排各事务,便安顿起今年的各项事务来。首先是码头上的事一堆,得规范,其次是春耕,然后是查税啥的诸事等等。
王安平和几个小吏就轮流的往乡下开始跑了,人也真正的忙了起来,有时候不能回城也是常有的事情。
赵幼娘怕他在乡下冻着,叫翠兰送了些取暖的厚衣服厚鞋子去。
翠兰送了回来,道:“其实衙门里的小吏也挺累的呢,这么冷的天,田野上的风都能吹冻人。这天天在乡下看田地,看种子啥的,也挺不容易的。”
赵幼娘听了,便有点心不在焉,心里牵挂,却又说不出来。就怕他在乡下没吃没喝,吃冷干粮可怎么办?!
第342章胁恩
翠兰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吃喝不用愁,老太太叫姑爷带了不少铜钱还有米面啥的在身上,到了乡下,不拘哪家给点米面和干菜,叫给做一做吃,再给一把铜钱当酬劳,便也不算扰民了,姑娘放心吧,且有热食吃呢。老乡们别的没有,一口热水还是有的。不用担心!”
“嗯。”赵幼娘道:“现在地还冻的硬梆梆的,这么跑着容易出汗,也不知道带了药没有,万一冻着了,不是小事。”
“带了,我都问了,都带了。”翠兰笑道:“况且跑腿的事还有大牛呢,他身体壮的跟牛一般,会护着姑爷的。”
赵幼娘听了便松了一口气。
“听说大牛一顿饭能吃五碗饭,胃口真不是一般的大,一般人家也真是养不起。”翠兰说着便笑了,道:“衙门里也不嫌他吃得多。他这样虽然薪水少,但也是个好去处。若是在别处干活,得被主家嫌弃死。他又是个不会主张的,自个做生意肯定又不行。就这样跟着姑爷在衙门里,挺好。张家也从不嫌弃他吃得多,生恐他吃不够,肉都是敞开了叫他吃的。也难怪他从来不想季家。”
“你现在连季家的事也敢瞎打听了。”赵幼娘道:“这样可不好。”
“姑娘可别冤枉我,我可没主动打听,我去了是听李氏和陶氏说的呢,往我耳朵里灌,我就听一嘴呗,嘿嘿。”翠兰笑道:“季家老两口现在卖点卤味呢,自己却舍不得吃,给孙子也舍不得,老两口每天只吃点咸菜就馒头,没卖完的包子啊,馒头啊,他们就吃那个。我一开始没听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季家又不缺钱。别人家不舍得,他们何必不舍得,后来多听听就明白了。这是做给徐氏看的。意思就是看看我们供养着你们仨,只能吃这了,你好意思么?!”
赵幼娘一愣,道:“什么意思,是想赶他们走人?!”
“倒也不是赶人走,就是想施恩的意思,”翠兰道:“就是说,你看看我们老的只吃这个,结果你们仨个却能吃点鱼啊肉的菜啊的呢,虽说是张家给的,但你们就是欠我们季家老两口的,就是说他们受了恩。”
赵幼娘愕然,道:“胁恩索报?!”
翠兰哧笑道:“就是这样。但这又算什么恩?!徐氏才不睬他们两个老的表演呢。李氏和陶氏,张家人也都劝她别理这两个老的,他们胁恩求报,是他们不是人,是脑子不好,但她可别上了当了。徐氏也聪明,不睬他们,照样吃吃喝喝,只管带好孩子,她是个有计较的,年前就开始教孩子识字了,这两个小孩子,我见过好几回了,现在算帐都会不少了……”
赵幼娘听了有点诧异,有点茫然,也有点不可理解,然后就是无语。
“姑娘,这就是你见识少了吧?!”翠兰笑嘻嘻的道:“在穷人家里,这样的事多的是呢。幸亏张家老太太不是这样的人,要不然呐,姑娘以后的日子可难过喽……以后但凡有点好吃的,老太太就跟姑爷说,看看娘只吃这个,肉省给你吃。姑娘受不受得了?!但凡有点好用的好穿的,她就这样说,甚至还要跟姑爷说,都是娘厉害,养大了我的好大儿,要不然你哪能娶得这么漂亮的媳妇和这样的丈人家的道理,都是娘的功劳……”
“……”赵幼娘嘴角一抽,道:“你别编排老太太!”
“姑娘还知道护短了,嘿嘿。我就是打个比方,老太太才不是这样的人呢。”翠兰笑道:“可是世间多的是这样的人啊。穷人家多的是,其实说穷也不算穷,但就是抠的人家,多的是。又抠又戏多!”
翠兰嘀咕道:“那季家老两口不就是这样的?!不过他们大多数时候是对儿媳妇耍这个心眼的。就是想拿捏人呢。”
赵幼娘听了一叹,道:“我倒是能理解季大牛为啥不愿意回家了。”
这样的爹娘,这样的爱未必不爱,可就是令人窒息啊。
“可不是嘛,”赵幼娘道:“季家老两口太过了,不然儿子不回家,早被人说不孝了。”
“要我说,这季家的老两口还是刻薄了些。我还见过那一种,动不动就哭,就好像被儿媳妇欺负了的婆婆呢,天底下就她委屈,然后唆使着儿子去骂去打去虐待儿媳妇,可怜她儿媳妇有苦都说不出来,天天被这样的戏精给委屈着,给欺负着,心里也不知道是愤怒多,还是委屈多,或是恶心多。”翠兰撇嘴道:“要搁我的性子,我肯定是恶心多。我是忍不得的。我婆婆要是敢这样,呵呵,我上去撕了她。先解气再说。叫你装!哼哼,哪怕到了衙门去打不孝的板子,我也认了。不然心里一口冤气能堵死……”
“……”赵幼娘点点她的头,道:“你少点编排吧,好好过日子是正经。这世间有几个天天没事就戏精上身的?!有那也是少数!”
“哼哼,姑娘就是见识少,这样的戏精可不少哦,多的是呢。”翠兰道。
赵幼娘失笑着摇头,也不睬她的嘀咕了,心里只牵挂着在寒风中冻着的王安平。
天渐渐的化冻了,一天天的过去了。
春耕开始了。
还好衙门也松了口气,地里几乎是没有虫卵的,那么就不用担心今年有虫害,或是有蝗虫肆虐了。
看老百姓们都开始春耕,牛都开始忙起来,地里也转绿,王安平心里也挺高兴。
王安和也挺忙碌,可能已经接受了房子被烧了的现实,因此,也就心情渐渐的好转起来,春耕开始后,他也开始种地了。
耕了自家的地,还将王安平的地给耕了,开始播种。
王安平借察看地里的事回了村里一趟,王安和很是高兴,说了很多话,俨然对这个弟弟已很是依赖,竟是当成主心骨一样可以依靠的那种了。
王安平见他心情还算不错,也就回了县里,春耕如火如荼,他和师爷也开始束缚税务啥的了,这里面当然有撞上来的心虚的人,县里的事不繁杂,用点心,只要肯查,自然能查个清楚。这些只是繁琐了些,但真还不难!
等到三月的时候,全张家人都开始盼着陶氏发动,因为她的肚子已经过期了,明明已经到了快生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发动,每天在肚子里只像打鼓似的活动,但就是不出来啊。
急的张恒都没心思往外跑了,若不是摸着肚子知道这孩子是能动的,都疑心是个死胎了。
马大夫也有点愁,道:“要不喝点催产药,催生出来?!这样的事少见,但也有,孩子已到时间了,但是他不肯出来,就真的挺愁。”
“催产有危险吗?!”张恒道。
“毕竟是急性烈性的药,说不好……”马大夫道:“要不你再等两天,要是再不生,我再准备药。”
张恒苦着一张脸,嘴上都是泡,晚上都睡不好,确实担心的瘦了几斤。陶氏见他这样,心中也软,也觉得有依靠。不禁道:“愁啥,老娘没那么不中用,这个孩子,我包管一定把他平安生下!不会有事的。可能是因为天冷,他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