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娘娘在撷芳亭,为了奴婢这个小小的宫奴不辞辛劳请了医佐过来替奴婢诊治,奴婢便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只是一直愧于没有机会报答娘娘。如今,奴婢又遇上了麻烦,厚颜叨扰娘娘,还请娘娘莫要怪罪才是。”
“苏妹妹休再如此客气,当日本宫便说过,你我二人投缘,如今本宫也依旧是这般的想法。只不过,苏妹妹如今已是宫中的红人,是被皇上看重的女子,不知是有怎样的事情困扰着苏妹妹,本宫若能帮上忙,自然也是乐意至极的。”高婕妤绝口不提自己家中的事情。
苏堇漫却是一副了然的面色,高婕妤的神态和言辞都已表明了她是愿意和自己结盟的。便将最近自己日日被人跟踪的事情说了,说完之后,她又状似羞赧的道:“奴婢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本是没有资格,只是皇上他……”
说着说着,却又是难以启齿的模样。
高婕妤并未急着接话,而是耐心等着苏堇漫继续往下说。
“皇上他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倒是想寻个法子报答他,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不知娘娘可有什么高见,可以偿了奴婢这个心愿。”
说话的同时,苏堇漫也借着屋中的灯火状似不经意的打量起高婕妤的神色来,想要看看后者面上会否出现不寻常的神情。只不过很可惜,她看了好几次也没有任何发现。
高婕妤面上确是没有多余的神色,不过她眸中一闪而过的惆怅确是出卖了她的情绪,“不瞒苏妹妹说,本宫自入宫以来,便甚少有得见龙颜的机会,这件事请怕是帮不上妹妹。只不过,苏妹妹所说的跟踪一事,本宫倒是可以寻个法子替妹妹解决。”
这倒是引起了苏堇漫的注意,日日被人跟踪,这实在是太影响她的计划了!为了摆脱那些跟踪者,她不知费了多少心思!若是高婕妤真能在此事上帮到她,也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了。
“这件事,彻底断了根源怕是还需费些功夫,不过本宫却有法子给苏妹妹你制造出一些不被人跟踪的机会。明日本宫便着人将宫奴院的人请来撷芳亭搬弄花草,到时候苏妹妹你寻个机会到我的寝宫来,让人替你换一身宫女的衣裳,再寻个好时机从角门离开撷芳亭,想来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这个想法,倒是同苏堇漫想到一处去了,事实上她今夜用的也正是这样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只不过她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当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
“奴婢谢过娘娘,若是日后奴婢有了本事了,定不会忘了娘娘几次三番的相助之恩。”苏堇漫面上满是诚挚之色。
高婕妤会愿意帮她,这虽然早已在她预料之中,可真正面对之时,心境却还是有些激荡难平。这一刻,苏堇漫也不知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旁的,遇上高婕妤原本只是巧合,到了此时这个巧合却变成了她同高婕妤结盟的契机。
两人其实并未将话说得太开,但又有种不用说都能懂得的默契。
离开撷芳亭之后,苏堇漫却还是未急着回宫奴院去。横竖已有慧儿替她打掩护,她早些回还是晚些回,都已没有太大的区别。
说来也怪了,这段时日她对竹生的思念似乎愈发的深了,明明已经知道皇帝会派人照顾竹生,可她心中的不安感却并未比从前淡去分毫。
皇帝会派些什么人照顾竹生?这是她半点也不清楚的。她唯一知晓的是,不管他派什么人,都不会是竹生的亲生母亲,或是慧儿和自己。而除了这几个人,换了谁照顾她都不放心,所以一有了机会,她便恨不得立马飞到竹生身边去。
在暗黑无边的天幕下行走,苏堇漫甚至已经忘了自己从前最是怕黑。
似乎自打穿越后,有许多她原来极为惧怕的东西,都变得没那么要紧了。比如怕黑,比如怕鬼,这两样朝阳宫都是占全了的。
苏堇漫也曾从宫中人的口中听说过有关朝阳宫的一些传闻,据说这朝阳宫原本是前朝一位恩宠极盛的公主所居之地,只是后来那位公主竟不知何故在自己的宫中上了吊,死状很是凄惨。在那之后,便时常有宫人自称看到朝阳宫外有鬼影飘过,加之有皇帝将朝阳宫作为禁宫的旨意的颁布,靠近朝阳宫的人便就愈发的少了。
再后来,甚至有传闻说只要靠近朝阳宫便不会有好下场,连带着让朝阳宫周遭的地界都变得人迹罕至起来。
最初在朝阳宫外看到那个黑色的身影时,苏堇漫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此时此刻,怎么竟好像有人在宫墙之上跳动?
人,怎么可能在墙上活动?苏堇漫顿觉后背一阵发寒,如若不是人,那还能是什么东西?
她甚至觉着自己的双腿都有些发软,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再朝前走。可是一想到竹生还在朝阳宫里睡着,她的心便是怎么都放不下来。
如若是人,那么他会是何种身份?如若不是人,那么竹生会不会有危险……
纵然心中恐惧,苏堇漫却还是深吸一口气朝朝阳宫的位置奔了过去。外头的宫门关得紧紧的,并没有半点被人打开的迹象,可当苏堇漫推开门之后,却一眼见着了半掩的寝宫门扉。更为让人惊骇的,便是此时寝宫之内的灯火。
寝宫中无疑是有人的,苏堇漫极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定睛往寝宫处瞧去。
一大一小两个黑影倒映在墙上,隐约似乎还可听见小孩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