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刚来工作没多久就知道这家诊所有问题，因为安露露发给她的薪酬比诊所一个月的营业额还高，她那时就意识到这位安姐说不定在做什么不正当的生意，今天这一遭正好应了她心头的想法。

不过不管这家诊所到底在干什么勾当，这都不是她一个打工仔该管的，女孩用最快的速度拎起自己的包，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就踩着鞋蹬蹬蹬蹬地跑了。

“你就是道.上说的医术很好的安医生，医术我没见得，倒是人长得还不错，快给我看看这伤严重不。”男子满口匪气，大大咧咧地将腹部地伤口袒露出来，眼中带了几分调戏的意味。

“什么啊，没有预约就冒冒失失的闯来，介绍你来的人没教给你规矩吗？”安露露踩着最近才习惯穿的高跟鞋，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区区一个白大褂，老子让你治就快点治，啰嗦什么！”男子厉声说道。

“你以为你是在跟谁说话啊！”安露露不爽了，吓跑她的雇员不说，态度还这么嚣张，于是她一拳将男子砸到墙上，然后提起鞋跟狠狠地朝他的腹部踹去，踩的男子满头冷汗，接着她一边碾鞋跟一边说道：“现在知道我这儿的规矩是怎样了吧？走的时候多跟你的同行宣扬下，我可不想再看到你这样的蠢货了。”

“以后态度给我放尊重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一次，明白了吗？”看到男子点头如捣蒜，安露露才放过了他。接着安露露不耐烦的给他处理伤口，处理好后男子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这家恐怖的医院，估计是没有胆子再来了。

放走男子后，安露露完全没有用恶劣服务又赶走了一个客人的觉悟，她低头翻手机，发现周六有一个初中同学的同学会，而那天刚好是平安节。

“哈？谁要去那种聚会，不是炫耀工作就是虐单身狗。”虽然安露露口里这样说，最终她还是去了，然后猝不及防的被某些携家带口秀恩爱的同学虐了一脸。

“医生三十来岁单身不是很正常吗，而且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啊。”从乌烟瘴气的同学会狼狈逃出后，安露露对天发呆，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中心街。

中心街是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在这个圣诞之夜各路商家自然不会放过捞金的大好机会。实际上，好几天前整条街就被银绿和火红装裹起来了，只是今晚格外炫目而已。

安露露路过一扇玻璃橱窗，橱窗上倒映着挂着礼物盒的圣诞树，有几个小孩子踮着脚去够上面的礼物，应该是在搞什么活动的样子。

因为女朋友在另一个世界天人两隔，所以每到节日的时候安露露都会有种的莫名的惆怅，然而修炼不是能一蹴而成的事，她必须循序渐进才行。

“快看，那是极光吗？那个五颜六色的东西。”一个女孩指着天对她身边的男友说道。

安露露猛然抬头，她看见天空宛若打开了一道门，门内有无数绚烂的光芒喷涌而出，即便是被光污染了的夜幕也不能掩盖它夺目的色彩。安露露顿时想起离开前莱维曾经说过的，位面通道打开时可能会出现的异象，于是她按照莱维告知的方法测算好了方位，然后朝着测算好的地方奔跑而去，在那个地方她看到了一个摔倒在地上的身影。尽管数年未见，女人的发色也和记忆中的不一样，但她还是一眼认出这就是梅耶。

“没事吧。”安露露将她扶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

“谢谢，还有……你是谁？”梅耶淡漠的问。

梅耶冷淡的样子让安露露有些发慌了，梅耶看她的样子好像在看一个无关的人，没有带上半分感情。

“我，我是露比啊，我现在换了副样子，你不认得我了吗？”安露露结结巴巴地说。

“露比吗？你现在的样子确实跟以前没有半分相似。”梅耶冷淡地说。

“是吗？”梅耶的态度让安露露本能觉得不妙，但她还是干涩地问道：“好久没见，你过的好吗？还有你的头发怎么变成银白色的了？不过银色的也很好看，挺配你的哈。”

“如果你指的是生活方面，那我过的还算不错？你问头发，大概一百年前它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梅耶答道。

“一百年，这是怎么一回事？”安露露有种不妙的预感。

“啊，你问这个啊，莱维忘了告诉你，我们两个世界的时间差是一比十，我刚好比你多过了十倍的时间。”梅耶道。

安露露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不用问梅耶之后的境遇，单论时间，一百五十年，就是一个令人绝望的距离。十五年已经让安露露印象里的梅耶逐渐变浅，一百五十年足以让她在梅耶的记忆里只剩一个影子，她已经不敢希冀梅耶仍对她抱有爱恋的情感，此时她对见面的惊喜全然被这可怕的消息冲垮了。

比生离更可怕的是时间，经过了如此漫长的一段时间，少年时的感情还会存在吗？安露露对此完全没有信心。

十五年造成的生分比安露露想的还要大，她感觉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于是她只好说：“以前我跟你提到过我家乡的节日，你表现的很感兴趣，却一直没有机会看，今天刚好是平安节，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梅耶有无不可的点头，让安露露难过的是她的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喜悦的神色。

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梅耶银白色的长发甚是亮眼，还好圣诞节各类奇葩的打扮都有，因此两人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梅耶专注地注视着每个经过的橱窗，在安露露以为两人就会沉默的度过圣诞夜时，她突然开口道：“一个人修炼久了，往往出现很多错觉，久而久之，就会连虚幻和现实都分不清了。和你在一起度过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一种一个人寂寞久了产生的幻想。我这次来是为了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是否真实存在过。”

安露露没有说话，她带着梅耶到了一棵巨型圣诞树的下方，圣诞树的顶尖挂着一颗晨星，巨大的树荫遮住了两个人的形体。

安露露在心里数着倒计时，当12点的钟声敲过后，四面八方都响起了庆祝圣诞到来的歌声，伴着震耳欲聋的圣诞歌，安露露鼓起勇气小声说出了今夜一直想要说的话。

“梅耶，我还爱着你，一点未变。”那你呢？后半句安露露没敢问出来，她甚至希望梅耶没听到她的话，这样她就可以晚点被判死刑了。

安露露闭上眼，忐忑不安地等待梅耶的宣判。这时候她感觉有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然后逐渐下移，牵起她微微发汗的手。

“真巧，我也是。”梅耶的回答还是没有任何感情波动，但安露露已经得到了答案。

圣诞之夜，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