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我绚向雪千代轻笑一下,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问薰:“怎么样,当童女的感觉?是不是很有趣?”
‘嗯?她怎么会知道薰当过童女……哦,是了,应该是那个叫樱町爱丽斯的小女孩跟他说的。她们俩是朋友来着。不过,特意过来问这个,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啊!’雪千代轻咳一声:“嗯,薰应该感觉还好吧。不过就是累了些,对吧!”
薰看着雪千代,点了点头。她也看出来了,自己的哥哥似乎不想让自己回答对方的问题。虽然不知道哥哥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么做的,但是只要照做的话,一定就是没错的。
“哦?有点累吗?”久我绚‘和善’地看了雪千代一眼,笑着对薰说道:“不过,只是这个就觉得累的话可不行哦!呐呐,玉川妹妹有没有想过长大了以后要当斋王代啊!不过,斋王代的话,可是比童女累得多哦!”
久我绚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稍微放大了不少,以致几乎整个班里的同学都听到了。当然,也包括和薰同一届的,那些明年即将成为小学生的小朋友们。场面上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平静,然后便是各种小声的交流。
‘斋王代啊!难道薰同学以后想当斋王代吗!?这可就了不得了!不过,她居然已经担任过了童女了诶!平时看起来都不显山不露水的嘛……’
‘诶!?那个后辈居然也有这么‘远大’的理想,不过,斋王代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当的吧!’
成为斋王代,就意味着京都三大祭之一中,最能体现贵族风雅的葵祭,是为你一个人举办的。想想那种身着华丽的十二单,款款行进在鸭川边上,用最优雅的姿态祓禊、巡礼。然后在京都的历史,甚至扶桑的历史上,留下一道专属于你华奢的印记。如果有机会的话,大概没有人会拒绝吧。
听到久我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雪千代就深感不妙了。再听到周围的那些或者惊异、或者不屑、或者玩味的议论声,雪千代知道,要是这件事情处理不好的话,薰以后的校园生活,可能会很麻烦吧。
但凡在京都出生的女孩,但凡她们感受过几次葵祭的风仪,大概都会生出:‘长大后,成为坐在腰舆上的那个人’的梦想。不过,随着年岁渐长,绝大多数的女孩子也会渐渐意识到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们也会学会把自己那曾经的梦想,彻底地埋入记忆的深处。等到自己足够成熟的时候,再翻看记忆时,大概就能彻底地淡然相待吧。或许还会想起儿时和小伙伴一起追逐着斋王代行列的那个幼稚的身影,或许也回想起自己和父母亲撒娇说以后也要当斋王代时,自己父母脸上那宠溺却又有些抱歉的神情。
不过,现在在这里的女孩子,都还是刚刚醒悟自己的梦想‘还没来得及追逐,就已经破灭’这一事实的小孩子而已。在她们面前提起某个人长大后要担任斋王代,一定不是什么好主意。
雪千代看向了薰,薰朝着他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交给我吧!’有时候,雪千代和薰不用语言也能知道对方的意思,这是长年形影不离地生活在一起所积累起来的默契。
雪千代干笑两声,声音也放大了不少:“哈哈,久我同学真爱开玩笑!斋王代什么的,我们家可从来没想过啊……毕竟,我和薰的老家是在秋田的说。每年放假的时候都还要回秋田的乡下呢……”
斋王代,一般只会在京都出身的女性中产生。其他县的女性也可以参选斋王代,那是十几年后才有的事情。所以,雪千代称自己和薰实际上是秋田出身的人,就是为了向大家表明,薰担任斋王代的前提是不成立的。
果然,雪千代一说这话,周围的气氛很快就变得轻松起来了。
‘秋田?就是那个产大米的乡下?好像是在东北那边吧,冬天听说老是遭雪灾。从那么偏僻的地方来京都求学也不容易啊!’
‘唔,原来是这样啊,看来薰同学是没办法当斋王代的呢。我就说嘛,要是我们周围有一个要当斋王代的大人物,那可就了不得了!’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久我绚又一次‘和善’地看向了雪千代。“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呢!不然的话,我倒是觉得玉川小朋友的资质很适合担任斋王代的呢。毕竟,第一次当童女就表现得那么游刃有余啊!”
雪千代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女孩有些过分了。刚才故意说斋王代那件事也就罢了,好不容易平息下来,又想在童女上大做文章。雪千代实在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对方要这样对自己的妹妹。
‘如果你的矛头是指向我,那也就罢了,我一般都是与人为善的。但是,你一而再地想要对付薰,那就不要怪我了!’雪千代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机会,敲打一下这位来自东京的大小姐,虽说对方背后的实力好像很强,但是也没有放着自己的妹妹被这样挤兑的道理。
不过,世间总是少不了要有一些能让形势陡转的力量出现。不然,这个世界就显得太无趣了。而这一次,让形势反转的力量,来自谙熟古都贵族文化的內野同学。
“不过,我觉得久我同学就很适合担任斋王代啊!”內野宇多突然站起来笑着说道:“在京都出身的大家应该也有听说过吧,久我这个姓氏。这可是九清华之一的高贵姓氏啊!所以说,虽然久我同学是从东京过来的,但她从根本上,还是最应该属于京都的人。而且久我同学的气度和举止,比那些在京都居住了好几年的人还更雍容一些。再没有比这样的人更适合当斋王代了的吧!”
內野宇多说完之后,自然地把双手负在身后,抿着矜持地笑容,看向了全班同学,尤其是久我绚,似乎是在期待大家的夸奖。毕竟,在这个年纪,就能掌握那么多知识,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似乎大家都还在消化刚才內野宇多所说的那些有些难懂的话,教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就连久我绚,也被这猝不及防的话语惊到了,一时之间竟忘记了该说些什么。只有雪千代,给对方投了一个‘惊叹’的眼神。
对于雪千代那有些崇拜嫌疑的眼神,內野宇多很是矜持地朝对方微微点了点头:“玉川同学来自秋田,可能对京都的这些贵族文化不是很了解。不过这也不是应该羞耻的事情,以后在京都多听多看,自然就会知道很多关于这一方面的知识了。毕竟京都说到底,还是一座弥漫着贵族气息的千年古都啊!”
雪千代忙不迭地点点头:“嗯嗯,多谢內野宇多同学的指点。呀!果然葵祭那种尽显贵族风流的祭礼,还是比较适和京都这种地方啊!像我们秋田,最有名的就是祈愿五谷丰登的的‘竿灯祭’了!嗯,就是那种用脑门顶着挂满了灯笼的杆子的那种。那可是个体力活啊!”
內野宇多看到雪千代如此孺子可教,也是很欣慰:“说到底,葵祭这种贵族的行事,还是要交给贵族们,才能真正展现它的魅力啊!所以我才会说,久我同学很适合担任斋王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