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恒家如今生了警惕心。李员外急得嘴上直冒火泡,最后还是叮嘱洗菜工:莫要心急,且等机会。
果然被洗菜工等到了机会。
他的搭档临时被李山叫去上菜,他立刻来了精神,悄悄摸进了传菜间。
这时候正是晚饭时刻,厨子们都在灶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帮厨们洗菜、切菜脚不沾地,伙计们一批批送菜刚出了传菜间往酒楼过去。
整个传菜间空荡荡的。
他警惕地四下打量了一圈,确认无人后从怀里掏出小瓷瓶,小心将粉末撒在菜上头——
忽听得一声呵斥:“可抓住你了!”
洗菜工手一抖,大半瓶药粉撒在了菜上,瓶子也摔到地上,咕噜咕噜滚落。
李山一把将洗菜工擒倒,双手反剪按在地上。
几个酒楼的伙计纷纷跟进来,将他团团围住。
此情此景,洗菜工立刻明白了:原来他适才是中了个圈套。
他嘴唇阖阖:“你们……你们使诈!”
李山毫不犹豫一脚踩到他背上:“哼!你小子还有脸说别人使诈!先好好想想自己进了衙门怎么招供吧!”
这时门口曼娘陪着翁行老也走了过来:“发生了何事?”
旁边一个伙计拿起滚落地上的药瓶:“少东家,这里有人想给我家菜肴上药陷害。”
翁行老吃了一惊,他那日听曼娘说会一道前朝名菜“乳炊羊”,便生了兴致想来瞧瞧究竟。
谁知菜还没上,曼娘正陪着他喝茶,就听得外头喧哗。
就来了此处遇上这事。
当即惊讶出声,吩咐自己身边跟着的小童:“赶紧去告官!”
曼娘柔声道:“行老且慢。”
她俯身下去问那洗菜工:“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来我这里投毒?”
洗菜工扭过头去,不做回答。
李山看得恼火,立即给他背上又来了一下子,疼得他“嗷”叫一声。
曼娘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若是不愿意讲便只好去官府那里讲了。只不过他们那里倒不似我这里好声好气。”
“难道跟你坦白你就不送我去官府了去?”洗菜工语气有了一丝他都没察觉的动摇。
“若你讲了幕后主使,我自然能在官府那里替你求情,毕竟你是个从犯,可若是你不讲,官府羁押你的那一刻你便是主犯,孰轻孰重,相信你也猜得到。”曼娘也不客气。
洗菜工眼珠子滴溜溜转,终于下了决心:“是李员外!是他指使我来的!”
“老李?”翁行老吃了一惊。李员外是食饭行里的老会员了,他如今年纪也近五十,平日里寡言少语,一点也瞧不出是这等暗算别人的人。
“你莫要胡乱攀扯。”曼娘不慌不忙,“说错了话自然有官府对付你!”
“就是他!他家的酒楼开在两条街外,跟我念叨过等恒家酒楼倒闭食客便都会去他那里!”洗菜工也不客气一五一十倒豆子一样说出来,“先前他还找了人诬赖恒家,只不过运气不好被识破了而已!”
反正对方就付了自己五两银子,自己也没必要死死替他保守秘密。
看来证据有了,这当口府衙已经接到消息,进了酒楼将这人拘押走了。李山便跟着去将今日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告官。
翁行老还有些呆愣:“这可……”
曼娘笑道:“这事关重大,我不敢裁夺,自然要翁行老和官府定夺。”
“那是自然。”翁行老有些迟疑,却也应了下来。
曼娘也不为难他,只支开话题:“那道乳炊羊正好烤好了,您且随我去看看。”
说着便带他往院里去,一字不提适才的插曲。
曼娘在酒楼院里做了个两个烤炉,一个泥巴垒的烤炉肚腹则又圆又大;一个则从底下挖出,上面盖一架木板。
此时那地底烤炉正燃烧着木炭,上面的地面则有铁架架着一架乳羊,靠着热气的炙烤而熟。
整羊外皮被烤得焦脆,泛着黄褐色的光泽,时不时有沁出的羊油滴答一声落入底下的木炭上,引得木炭“噗嗤”冒出一缕青烟。
散发着焦香的味道,叫闻见的人都有些饿。
曼娘伸过手从丫鬟手里接过一柄小巧的厨刀,而后削下一小块羊肉。
割下来的羊肉外皮自然是金黄酥脆的,可靠内里的一块却呈现肉质本身的褐红色,一瞧就很好吃。
曼娘将割下来的羊肉放入盘中呈给翁行老:“您尝尝。”
翁行老也不客气,直接上手捏进嘴里。
酥脆的外表咬开后,满口焦香,烤肉特有的焦炙气息混杂着羊肉的鲜味涌入口腔。
而后能尝到细嫩的羊肉。
平日里吃得羊肉是有纤维的,可这乳炊羊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细嫩得几乎觉察不到纤维。
酥而不焦,嫩而不柴,满嘴的肉汁迸溅,鲜味十足。
翁行老慢慢咀嚼咽下去之后,这才赞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