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娘点点头,带她来账房,与她好好儿计划这海货搬运要准备些什么。
这做海运,自然要备船,船却不同于渔补船,也不同于可载人的“钻风”、“三板船”,要装海货,自然船舱要做得大些。
海货要是鱼干、海带这些还好,要是要装活鱼活虾却极为麻烦。
赵大嫂皱起眉头:“这些海物我是知道的,最怕离水,离了海水便是冰块用上也难以保鲜,只能扔了了事。”
曼娘却成竹在胸:“若是在内里注入海水,叫它如在海里一般呢?”
赵大嫂点点头:“放在水桶水缸里倒是个好主意,只不过从海边沿江进临安,逆流而上要一天的光阴,一缸水不够,还得再带一缸换用的。”
曼娘却摇摇头:“不是水桶,也不是水缸,而是在船舱里背上。”
“船舱?”
曼娘笃定点点头。
前世殷晗昱便是做这海运生意,寻常商人运货都用水桶水缸,装不了太多,他却聪明,直接将船舱改造成不漏水的大缸,里头装上海水,再装满海货,运到临安城。
他这一船就顶别人好几船,自然挣得盆满钵满,他又盛势定制了大海船,先是薄利多销挤兑垮市面上的其他大商人。
而后一人便垄断了满临安的海味货运,除了小虾小米,之后便是殷晗昱的商队。
他当时已经背靠了侯府,投奔了太子,在权贵阶层中如鱼得水,自然无人敢触他的霉头。
殷晗昱一直守着这船舱的秘密,外人无从得知,自然也就无法复制他的成功罢了。
曼娘却知道,她知道这种船舱比别的船只多了一层,这一层的制造原理如水桶一般,内里还刷了一层桐油,丝毫不漏。
赵大嫂不是笨人,一点就通了:“原来是用这法子。”
曼娘便叮嘱她:“这法子是我们能胜过别人的利器,千万要保密。”
赵大嫂重重点头:“多谢少东家信得过我。外人我绝不让他靠近船舱半步。”
“你还能自己运送那许多海物不成?”曼娘失笑,“先期你便用自己信得过的家人搬运便是,等后面我们打出了名号,便是被人抄走了也无妨。”
赵大嫂又是点头,东家如此谢重自己当真无以为报,唯有踏实苦干。
“只不过,这船要何人才能制得呢?”
“这个不难,我自然能寻到人。”曼娘不知想到了什么,抿嘴一笑。
她处置完赵大嫂之事,便叫人收拾了两食盒点心,一盒送去给白歌阑,一盒则自己拎着,往忠王府去。
只不过奇怪的是她还未亮出名帖,海棠只自报家门:“我是恒家酒楼,送节礼哩。”
门房立即满脸堆笑开门迎接他们进去,一边殷勤行礼,自有人送她们进二门。
曼娘还是第一次进王府,她有些好奇地左右张望。
雕梁画栋自然少不了,不过院中却总觉冷清清。
当即问带她们的婆子:“怎的院里不见什么人?”
那婆子笑道:“我们王爷不喜喧哗,又常年在外头,便是偶尔回京也是回牧家,是以并无什么仆从。”
原来牧家人并不来王府住么?
曼娘想起那些牧倾酒并非牧家亲生子的传闻,有些同情这人。
进了二门,牧倾酒正在花厅里等她。
许是在家的缘故,他今日未穿戎装,一身月白直裰,白玉冠,长眉入鬓,端的是浊世佳公子。
见到曼娘他微微一笑:“恒娘子。”
曼娘也福上一福,送上自己带来的食盒:“这两天是寒食节,恒家酒楼做了些寒食节的吃食,便给王爷送来,是我的心意。”
说着便将食盒打开,一一列举给他看:“有子推燕、茶泡饭、鸡丝签、糖糕、柔鱼丝等物。”
牧倾酒饶有兴致瞧着这些吃食,子推燕是面食捏成,小小一块是展翅欲飞的燕子模样,是为着死在寒食节的介子推。
他随手捻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脆的面皮立即在嘴里融化开来,而后内里红豆沙便在嘴里绽放,沙沙的,甜甜的,极为精巧。
不由得赞叹:“当真精巧。”
市面上售卖的子推燕都是无馅的,可曼娘却做了豆沙馅料,足见匠心。
曼娘抿嘴笑:“多谢王爷称赞,其实有两种馅料,还有一种是肉糜冬笋馅儿,因不知王爷喜咸喜甜,便都送了过来。”
“我喜……”牧倾酒停顿了一瞬,他在军里什么食物都吃,早就忘了自己癖好,半天才想起儿时的记忆,“我喜咸。”
曼娘唱了个喏:“记住了,下回便做些咸味的送过来。”
说话间一位嬷嬷送来一壶茶,两幅碗筷,曼娘一愣,她只是送吃食,可并没有在此地用膳的意思。
牧倾酒看到了她的迟疑,笑着解释:“许是嬷嬷想着到了饭点便请留你用膳。”
又道歉:“明嬷嬷带我长大,如我乳母一般,是以年纪大了有些失礼之处,我代向恒娘子赔礼。”
话这般说,曼娘忙道:“不妨事,不妨事”
立即又有侍女如云端上饭菜,只不过都是冷食。
牧倾酒见曼娘局促,便举起茶壶,给她面前的茶泡饭倒上茶水:“恒娘子且尝尝是我家的饭菜好,还是你做的茶泡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