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等开饭,白歌阑便迫不及待夹一块鲍鱼。
这道菜是鲍鱼洗净切花刀与鸡块香簞同炖,说上去没有什么稀奇,但不知曼娘用了何种调料,整治得芳香四溢。
鲍鱼被切成好看的花刀,格外精巧,经过炖煮后上面沾满了浓稠的浅黄色酱汁。
放进嘴里,先将上面的汁水尽数吸得一干二净,这味道绝了,无数鲜美因子荟萃一堂刺激着味蕾。
再咬上一口,柔韧的鲍鱼肉立刻涌出更多的汁水,海味特有的清冽之味和香簞肥厚的浓香一起汇集、碰撞。
柔韧的口感咬上去一口一大块,格外肥厚,让人满足。
里头的鸡块剁得小小的方便吃进嘴里,紧致的鸡皮下嫩嫩的鸡肉鲜味十足。
作为辅料的香簞也毫不含糊,一口咬下去便是汁水四溅:“烫烫烫!”
急得白歌阑大口喝水。
不过这滋味太鲜美,顾不上缓缓,她就立刻又开吃。
香簞肥厚的口感恰似鲍鱼,可滋味又更醇厚,咸香的酱香味道四溢。
“这道菜配上米饭应当是绝配。”白歌阑点评,“光是这汁水我都能拌米饭吃。”
汝玉则低头专心致志尝着一块梅干菜鱼肉臊夹饼。
梅干菜泡发后切成小块,而后与鱼肉、猪肉臊一起炒制,加了些红葱头和茱萸粉,最后放进烧饼中夹起。
烧饼由猪油烤制,又酥又脆,热乎乎出炉后加上梅干菜鱼肉臊。
一口咬下去烧饼立刻簌簌作响,焦黄的外皮不断脱落,掉下一堆外皮馅儿,舌尖能感受到这烧饼居然是许多层,一层层薄薄的面皮一点点撕裂,送入嘴里香厚酥软。
而里头的梅干菜鱼肉臊则是点睛之笔,细碎的黑色梅干菜吸满了鱼肉臊子的肥厚香气,变得饱满。
猪肉臊提供肥香、鱼肉臊提鲜、梅干菜解腻,而茱萸粉则有淡淡的辣味。
五香、麻辣、咸香,种种口味一齐被这道简简单单的烧饼包裹。
又一齐送入嘴里进入胃中。
五岁的汝玉不会形容那些口舌上的享受,她只是吃了一口后眼睛一亮,而后抱着那饼不撒手。
“一向皮猴儿似的人吃了这烧饼竟一点别的要求都不提!已经老老实实在那里坐了半个时辰!”白歌阑震惊了。
曼娘抿嘴笑:“哪有亲娘这么说自己家闺女的?”
白歌阑摇摇头,一脸沉痛:“你不懂她平日里有多闹腾。”
当即下定决心:“日后我要带女儿常来!”
“那便来好了。正好我这八珍楼专做海味鲜货。”曼娘笑道,“届时还请捧场。”
“看来你是真的不好奇……”白歌阑捏捏衣袖,“居然这么久都不问我孩子爹的事。”
曼娘纳闷:“莫非我问了你就会答?”
“自然不会。非但如此,我还会再也不来寻你。”白歌阑斩钉截铁。
曼娘抿嘴笑:“那可不就是了?你要是愿意告知我自然会告知我,若不愿意告知我,我强问了只会惹得两人都不快,何必呢?”
白歌阑点点头:“孩子爹与我和离了,如今跟着我。”
她费了好大的勇气说出来,谁知曼娘压根儿没有她所想象的惊慌失措,反而淡淡:“这在大宋也不算什么稀罕事,还有两个宰相为争着娶个寡妇闹到官家那里去的呢!”
这倒也是,大宋民风开放,别说和离了,就是和离后周旋与两宰相都无人谴责。
“这……”白歌阑惊讶于她的淡定,转念想想也跟着笑,“你说得对,的确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曼娘便指萍娘:“那位娘子从前嫁给了宗室,前几天刚和离,自打和离后走路都带风,你瞧着如何?和离就和离,最难的是要自己振作。”
白歌阑点点头,脸上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笑容:“对,只要自己振作,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你的新酒楼为什么叫做八珍酒楼?”
“因为世间有八珍:山有八珍,水有八珍,海里有八珍,飞禽有八珍,走兽有八珍,调料有八珍,香料有八珍。”
“啧啧啧,这么看来你这酒楼还要开许多家呢。”白歌阑一下便了悟过来。
曼娘笑:“第一家开在这黄杏树胡同的八珍酒楼便是八珍海鲜楼。”
白歌阑听得心向往之:“赶紧开张,到时候我便要来酒楼里尝尝海八珍。”
第二天发生了一场日蚀。
临安城里百姓格外惶恐,敲锣打鼓满城驱赶天狗,为的就是将太阳老爷救出来。
等日蚀结束,官家亲自颁发了罪己诏,又颁布皇榜,说是百姓不易,要给临安城上下子民每人发钱半贯。
从乡下来的何老头感慨:“不愧是京师,京师的百姓遇上事还能得官府发钱。”
“对啊爹,以后我们赚了银钱,全家都搬到临安可好?”萍娘问父亲。
曼娘则旁盘算:“京师百姓手里有了余钱,正好是我们开张的好日子。”
于是就近寻了个吉日,热热闹闹将八珍楼开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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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临安城金波桥前一条街,有柴家绒线铺,炭桥河下青篦扇子铺、马家领抹销金铺①三家店铺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