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便拍了拍身边何鸿厚的肩膀:“我儿,身为王者理当鼓舞下众将士。”
何鸿厚此时身上穿着胡人衣袍,袍子间缀着一绺白鹿毛,他淡淡说:“正值这时节,我也有事要说。”
不远处的牧倾酒皱起了眉头,远处的谢宝树更是嘀咕:“恒老爷疯魔了不成?不要家国女儿了?”
他们几个纨绔本来不在牧倾酒左右,可自打上次牧倾酒困如险境后三人就请求调度过来。
三人品阶本就是军中小将,是以也轻易便得偿心愿。
陈雪所手指头放在唇间“嘘!”他警惕打量左右,示意谢宝树勿要被身边人听见。
周岑则忧心忡忡:“三哥会为了儿女私情误了正事么?”
他们三人齐齐转头望向牧倾酒。
牧倾酒此时正在搭弓预备射箭,他专心致志瞄中站在前头的胡人首领。
谢宝树心里犯了个激灵,不敢多想:“胡说什么呢!且听听。”
“还有什么说的?左不过是认祖归宗罢了。”周岑不屑。
恒鸿厚果然正说到:“我生在江南,汉名唤做恒鸿厚,如今我要改名。”
众人哗然。
胡人们凑趣得欢呼起来,这边的宋人们则迟疑踯躅。
谢宝树几人心里一揪。
“我娘临去世前才告诉我爹原来唤做何卿,如此一来,我也应当唤做何鸿厚。”
恒老爷坦坦荡荡,轻轻松松。
胡人们面面相觑。
谢宝树莫名地泪盈于眶。
“我自小就知我爹待我娘情深义长,我娘待我爹知冷知热,那时我还不知原来我是我娘被贼人奸污所生下的遗腹子。”
西苑王感觉不对,已经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他还未说话,立即有幕僚向前低声牵扯住恒老爷衣袖:“慎言!”
那幕僚就是位归降的汉人,他这些天在西苑王的授意下每日游说劝导恒老爷,以儒家孝道、以滔天权势、以建功立业等多个角度劝解恒老爷。
原以为恒老爷最后换上了胡人衣裳就是归降,谁知他居然并不打算屈服。
这回他在脑子里急速思索着应当拿出什么来劝诫恒老爷,谁知恒老爷从他手里扯出衣袖,嫌弃地掸了掸灰。
“爹!”
遥遥远远远离战场的山坡上,曼娘认出了父亲的身影,对着城墙的方向大喊。
旁边的恒大郎不明所以,也跟着急切挥舞双手。
可惜他们只能远远看见城墙上模糊影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恒老爷也不知儿女在附近,他遥望着南边开封故都的方向:“胡人烧杀劫掠,毁我故都,视宋民为牲羊,我绝不可能认贼作父!”
此话一出,那位西苑王登时大怒,他拔出佩剑,对着儿子脖颈。
可是恒老爷毫不屈服,他淡淡一笑:
“请诸位宋军捎话给我儿女,待我死后将我骸骨送到大宋地界。”
“什么?”
谢宝树忽得生起不祥预感。
牧倾酒亦是惊得往前挪步了半步。
旋即就见恒老爷笑道:
“贼人辱我娘亲,我今日便替我娘与万千宋女报仇。”
随后说完不顾身后逐渐靠近的胡人,将身上胡服一把撕去,
原来他下面穿着仍旧是宋人衣服,他很快扯开藏在内衣腰带下的短匕首。
迅速刺向西苑王。
而后大喊:“我生是宋人,死也是宋鬼。”
说完便从城墙上一头栽了下去。
“爹!”
远处的曼娘只看到一抹身影从城墙下坠下,如一抹流星划过。
她急得往前飞扑而去。
后头的恒夫人也惊呼了一声,恒福一把攥住了自己家大娘子袖子:“不可!”
恒夫人垂泪道:“赶紧回去罢。”
她固然为丈夫揪心,可前面是战场重地,他们偷偷潜伏过来已经冒了巨大风险,眼看就要打起来,怎么能拿一对儿女的性命犯险呢。
胡人王胄贵戚们便这变故惊呆得各个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