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就听邻座那人道:“看!那便是张远,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你说他一做生意的,整天拿本破书装什么读书人?”
林渊和宫先生闻言,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一个拿着书卷的年轻人。
那人年纪很轻,五官端正,但脸型棱角分明,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不过嘴角却又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说话时经常挑眉,似乎有失稳重,显得颇为飞扬跳脱。
他穿着件湖蓝棉布直裰,腰围布带,通身素净,除了手里拿着的书,别无饰物。只是隔得有些远,看不清他手里握着的是本什么书。
也不知他到柜台处说了些什么,片刻后便又往后厨而去。
“果然如此年轻……”林渊眯着眼喃喃道。
宫先生笑道:“没想到那传言倒是真的。”
“哦?什么传言?”林渊好奇问道。
“说他酷爱读书,手不释卷,偏偏却又什么书都看。”宫先生苦笑道:“不拘是四书五经,还是话本传奇,乃至佛经医书、艳词俗曲,无所不看,无所不读!”
林渊讶然道:“竟然还有这等癖好?”
宫先生正要点头,却听门外一阵喧哗,不由转身看去,只见门口忽然涌入了七八个壮汉。
这些壮汉个个膀大腰圆,面相凶恶,凶神恶煞一般,这么冷的天气还都光着膀子,抢入店中,二话不说齐声喊打。
刹那间,就见他们棍棒齐出,拳脚并用地将门口的柜台砸得粉身碎骨。
迎客的两个小伙计,吓得呆若木鸡,不过这几个壮汉并不打人,只照着桌椅板凳长短器物,好一通打砸!
只听得哗啦啦一声响,却是柜台后的架子散了架,哐当当一阵响,酒坛碎裂酒水横流,喀嚓嚓一片响,方桌成碎片,一时间木屑横飞,汤水四溅……
店里的食客们惊得四散奔逃,可又有两个汉子抱着胳膊,堵在门口,谁敢出去?谁能出去?
不过他们来的快,去的也快,将楼下砸了个稀巴烂之后转身就走,如同一阵风,或者说,如同一阵龙卷风一般,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事发突然,等林渊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和一帮人挤在楼梯上,咯吱窝下夹着宫先生的脑袋……
“东翁,您没事吧?”宫先生努力仰着脖子,对林渊问道。
林渊连忙举起胳膊,说道:“没事!”
宫先生挣脱出来,扶着林渊走下楼梯,看着一地狼藉,苦笑着对林渊道:“这家店怕是得罪了什么人。以学生看来,方才那几个,都是打行的地棍,不过瞧着面生,倒不像是咱们昆山县的人物。”
说话间,却见张远从后厨匆匆出来,见状先是一愣,待看看众人都未曾受伤,似乎长出了口气。
店里的伙计看到张远,就像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围上去七嘴八舌的诉说了一番。
张远听了之后,心中暗道,看样子是方升找人来报复自己,特么的,请来的人很专业嘛。
这是给自己警告?还是只为出一口气?不过不管怎么样,要紧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
于是张远示意伙计们散开,他清了清嗓子,拱手做了个团揖,朗声说道:“方才不知何处地棍前来骚扰捣乱,一时惊扰了诸位,小店实在抱歉之至!现小店决定,所有在座的客官全都免单!若是还愿意继续吃的,容小店清扫干净,重新上火锅,若是不愿意的话,欢迎下次光临!”
“免单?这是什么意思?”林渊好奇地对宫先生问道。
宫先生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由摇头,表示不知,至于从外面赶过来的林九,就更不知道了。
倒是先前那个自称张远对他一口一个大哥的人,在一旁喜滋滋的道:“二位是第一次来吧?免单的意思就是不收咱们的钱!这顿火锅啊,他请了!”
竟然还有这等事?
林渊和宫先生对视一眼,均觉得不可思议。
“此子,有元龙气概啊!”林渊看着人群中的张远,不禁感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