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若再将御花园遇见皇帝一事吐露,那二老今夜恐怕会胡思乱想、彻底睡不着觉了。

赏赐应不会这么快就送至郑国公府吧?或者,万一陛下只是一句戏言呢。无论如何,过了今晚再说。

郑国公府门外,刚从靶场回来的魏永宁拉着弓,对准了院儿里梧桐树下的鹦鹉笼子就是使劲儿一弹。

这一箭出去,误打误撞,笼子里的鹦鹉水还没喝着,就猝不及防地被串在了箭上。

魏永宁激动地跳起来,一边跳一边欢呼拍手。

秦王说给他三天时间,这才第二天,他就射中了。他是自己为自己的聪明劲鼓掌。

身后的门卫瞥见门外不远处驶回来的马车,心疼地瞅了眼那笼子里的死鹦鹉,忍不住指了指外面提醒他:“二公子,夫人和小姐从宫中回来了,您这——”

魏永宁一听母亲和姐姐回来了,脸色倏然变了,揣紧了弓,正撒欢的腿这下撒开来就往自己院子的方向跑。

母女二人刚从马车上下来,郑国公夫人眼尖地看见幼子如同避猫的耗子一般蹿得极快,狐疑道:“永宁这孩子,准是又偷偷跑出去玩或者闯什么乱子了,不然怎么一见着我,两脚就跟踩了风火轮儿似的。”

魏檀玉想着刚刚弟弟的样子觉着好笑,应道:“准是呢。”挽着郑国公夫人一起走进国公府院儿内。

郑国公夫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都快走回自己屋里了才终于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往常从门里进来路过梧桐树下时,那笼子里养了四五年的鹦鹉都会说一两句话。今日没说,便和女儿两个又折返回去。

梧桐树下一片蝉鸣之声,鹦鹉笼子里静悄悄的,郑国公夫人走近一看,一眼看见里面的鹦鹉被箭穿透的惨死之状,顿时肝火上头,气得跺脚:“哎呦——这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魏檀玉虽然手拍着母亲的背在安抚,嘴上却点起了一把火:“娘,这一看就是永宁那小子干的,这府里除了他,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这么闲的工夫,干出这种混活儿来?”

鹦鹉养了四五年,又机灵地跟个人似的会说好听的话,早就有了感情,郑国公夫妇也当做一件宝贝看的,突然就这么死了,实在是难以接受,郑国公夫人几乎是磨着后槽牙吩咐自己的丫鬟兰瑟:“先去把二公子身边的紫苏和蓝因带到我院儿里来。”

魏檀玉在心里幸灾乐祸:魏永宁那无法无天的小魔头,终于要被母亲狠狠地敲打一回。其后的审问过程她没再参与,先回自己的屋里去沐浴更衣。

绿云早备好了花瓣和热水。

魏檀玉一层一层地脱掉自己的衣裳,修长的双腿先后迈进浴桶。

红蓼和绿云一起在旁边伺候着,突然听见魏檀玉吩咐:“今日我自己来,你们去帮我留意着母亲和永宁那边的动静。”

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地答了句“是”,退了出去。

丫鬟被支开,魏檀玉低头打量自己胸前的平川,掬起一捧温水浇了过去,隐隐地有些疼。她手覆上去,捏了捏,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在生长了。她想不通,及笄前这里明明平平无奇,短短三年的时间怎么就……她打心底里不希望这里生得太大。

魏檀玉沐浴完毕,换好了衣裳,绿云和红蓼还没回来,丫鬟惊枝进来给她梳头。妆台旁边放的是她经常弹的古筝。今日古筝旁边却多立了一把琵琶。

魏檀玉坐在妆台前,一边由着惊枝给自己梳头,一边盯着那琵琶打量。

新的琵琶。

“这琵琶是谁放在这里的?”

“回小姐的话,是大公子叫人送来的。”

阿兄?阿兄怎么会平白无故地给自己送琵琶?她此前不弹琵琶的呀。大越国贵族的千金小姐们历来都更偏好弹奏琴筝,认为其乐更为高雅。自幼学习弹奏琵琶的较少。

魏檀玉前世是在做了皇后之后才碰的琵琶,自己学起来才知道“千日琵琶白日筝”。那还是为了引诱褚厉做个暴君讨他的欢心、她特意跟着敦煌来大越的舞姬学的,整整学了两个月。

学成之后,她特意将褚厉引到自己宫中,自己领着一群敦煌舞女,穿着暴露而飘曳的霓裳,挽着彩色的丝带,在巍峨参差的宫殿下翩翩起舞,舞蹈中有一出抱琵琶反弹的策计。

在场的内侍宫女们全部都看呆了。那一舞又出名了,民间各种关于她反弹琵琶凌空而舞的诗句大量涌现了出来,有讽刺的,有赞美的,说她“天生尤物堪绝色”,说她“娇若九重天仙子”,也说她“魏女端端是祸胎。”

褚厉更是看直了双眼。

凤仪殿外,敦煌舞女舞蹈依旧,琵琶铮铮声依旧,歌乐阵阵飘入殿中,堆积的层层帷幔伴着销魂的歌乐在凉风中四散荡开,榻上观音坐莲,飘飘欲仙。

她看出他情难自抑,摆动腰肢主动送上,笑得娇媚:“陛下,臣妾今天的琵琶弹得好不好听?”

“玉儿本应天上有,在人间自是绝色。弹得曲子,是仙乐。”毫无保留地释放自己。

他抱着她再一次登高望远、寻觅仙境。

第二天早上没去上早朝。

事情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太后直接气病了,床上卧了一个月,骂她是妲己转世的“狐狸精”,尽对她的儿子使一些狐媚手段。

此时再回想当时情景真是不堪入目。魏檀玉的脑海里尽是自己坐在那人身上的奇怪姿势,面红耳赤地吩咐梳头丫鬟:“惊枝,差人将这琵琶送还阿兄,说我不会弹琵琶不需要这乐器。”

“是。”惊枝给她梳完头,出去唤了个小厮进来将琵琶抱去送还魏永安。

绿云和红蓼回来,恰撞见小厮抱着琵琶出院子。

进了屋,绿云道:“小姐怎地将大公子差人送来的琵琶又送回去了?这大公子差遣的人送来的时候还说什么……‘大公子特意交代了,小姐要是不喜欢这新鲜玩意,送回大公子院里便是’,不成想,被他言中了。这大公子也是有趣。”

阿兄明明知道自己不弹琵琶,还差人送琵琶来,且又料到自己会给他退回去,这唱得是哪一出?魏檀玉倒看不明白了,心想改日见了他再问问罢。又随口问了句弟弟永宁和母亲那边的动静。

红蓼答:“夫人得知二公子这两日都被大公子带去靶场练习射箭,有些气愤呢,罚了贴身伺候二公子的紫苏和蓝因半个月的月钱,因她二人知情不报。又将大公子叫了过去问话,估摸这会已经在训斥大公子了。”

魏檀玉想起那日褚厉说的给永宁三天时间。难不成他真的有那个闲心天天去靶场教永宁练习射箭?

母亲希望永宁将工夫和心思大都用在读书上,一则因他年幼爱贪玩,这读书的好习惯必须在幼年养成。二来因为永宁是次子,将来无法承袭爵位,母亲对永宁严厉也是为永宁着想。

前世的永宁一样的爱调皮捣蛋,但自兄长尸身运回府里那日起却换了一副性子,整个人逐渐变得沉稳。永宁的及冠之年,正是她死的那一年,还是褚厉给永宁赐的字:“恒之”。

也不知道母亲问起,阿兄会如何说起那靶场练习射箭之事,依他的性子,定是不会将自己和秦王偶然会面的事情说出来。

魏永安一进院子,就听到母亲在屋里狠狠训斥弟弟。他已经想好了说辞,从容不迫地进了屋子。

郑国公夫人看着长子进屋,脸色便不太好,与其说他是帮凶,不如说是引导永宁玩乐的始作俑者。冲兰瑟使了个眼神,兰瑟将惨死的鹦鹉端到魏永安的面前。

“你这个做兄长的,净不教你弟弟学些好的!看看他干的好事!”郑国公夫人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