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魏檀玉有些震撼,前世到今生,从来没见过如此狂妄的草书,旋风骤雨一般,千变万化,波诡云谲。

褚厉观了片刻后问:“那这位延机师父作这书时饮不饮酒?”

“秦施主说笑了,出家人守清规戒律,远离酒肉色,延机怎会饮酒?”

褚厉但笑不语,目光落在那字书角落一点微不察觉的印记上。

“这字作堪绝,我从未见过如此狂草,世间秀才远远不及。我在长安认识擅写草书的友人,他们都是在半醉半癫之态写出最让自己满意的字来。”褚厉又说。

“延机从不与外界世俗打交道,他常常独自前往山林之间,静身凝心,在自然之中创作,故从他的字里,能看见几分天地灵气,”

住持毫不掩饰自己对延机的欣赏。

褚厉最后跟着点头。

“二位请自便,我该去坐禅了。”住持离开,替他们把门掩上。

等外面住持的脚步声歇去,

褚厉冷哼了句“酒肉和尚”。

魏檀玉忍不住询问他:“你是怎么看出延机饮酒的?”

褚厉指着那幅狂草几个字的纵横走势,给她讲了一通,意思大概就是他认识的友人在醉酒时写出来的狂草有相似的特征,魏檀玉听懂了,但是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纤长白皙的手指点在那字书下方的某处,对他道:“我只看见这里一点水迹,水比酒重,落在这种作书的纸上,晕开的痕迹深浅是不一样的,这寺里的和尚们不饮酒不知道,我爹饮酒,所以我知道。”

褚厉偏头笑着看向她,目光深陷在她身上:“夫人向来聪明。”

旁边的红蓼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出区别在哪里。

魏檀玉白了他一眼,走到案边坐下,吩咐红蓼过来帮忙研磨。

今日膝盖不便,她打算先抄佛经,到了晚上再跪下向佛祖祝祷,为太后祈一个时辰的福。

褚厉在她对面的案前坐下,竟是什么也不做,托腮看着她。

魏檀玉专心抄写着,没心思去注意他,抄得累了一抬头,见他痴呆地看着自己,哼了一声:“你父……父亲让你来抄佛经,你就打算两手空空回去交差?”

褚厉换了个手托腮。“不急,夫人秀色可餐,让我无法静下心思抄写佛经。”

“无其他人时,你就不要再与我假扮……夫妻。”

“红蓼不是人吗?”

红蓼听不下去了,脱口而出:“红蓼不是人,是下人。”

“下人也是人。红蓼出去,我就不与你假扮夫妻。”

“那随你便吧。”

褚厉接着看着她,目光长在她脸上,思绪却早已游走,想不到才来了一日,有些人便不安分地要在背后搞动作了。他站起身,绕着这殿里走了几遭,打量了殿门,观察了窗子,又看向屋顶,便是这一抬头,看见一片瓦片正缓缓被人从上面揭开一条缝。

褚厉急忙低下头,走回案边坐下,展开笔墨纸砚,自己快速研了墨,翻开佛经,装模作样地抄起来,未再看她一眼。

魏檀玉一本佛经快抄完了,见他竟也专心在抄,一时还觉得奇怪,但她才不会主动去搭理他。抄完一本,又换下一本去抄。

褚厉耐着性子抄完了一本,丢了笔,咳着清清嗓子,扬长了声音说道:“红蓼,你可知道这寺里的茅房在哪?”

红蓼被他问得一愣,回答:“红蓼只知道寺外有一个是供游客用的,寺内在西殿附近有一个。”

褚厉站起身,还专门大声道了句谢,朝殿外走去。

魏檀玉有些疑心他这反常的举动,不过见他出去也就没再疑心,出去正好,眼不见为净。

走到门外,褚厉双手背在后面,径直向西殿走去,耳朵同时竖了起来。

那“屋上君子”小心移动着,见他去了西殿附近的茅房,小心潜在上面,眼睛紧紧盯着他去的方向,等着他再次回来。

褚厉悄悄绕到东侧,沿着参差的栏杆和殿脊轻松上了屋顶,屋顶上如履平地,很快去了后殿的屋顶。

那贼人一身黑衣,正蹲在上面,望着西殿的方向。

褚厉脚下无声,都走到了他背后他也没发现。褚厉感慨这贼人笨拙的同时,伸出乌靴,踹了下他的屁股,问:“看到秦王了吗?”

那人三魂去两魂,差点从房顶上滚下去,还是被他及时拎着胳膊捉回来的。

这贼人倒是无谋有勇,另一只手手腕一转,翻出一把匕首前来行刺褚厉,褚厉反手捉住手腕,横手一劈,匕首从贼人手中滑脱,飞去了后殿的山丘。

“说,是谁派你来监视本王和太子妃的?”褚厉用一只手拧住他的脖子,拧得他透不过气,两手不停去掰褚厉的手。

褚厉松了些力道,给他说话的机会。

“是……是陛下派……派的。”得到说话机会,贼人咬破舌下的□□,吞入口中,很快一命呜呼。

真把他当三岁孩童了,父皇暗中养的死士乃是万里挑一,不至于如此笨拙,更不会出手刺杀自己。

褚厉拎起尸身,去后山处理了,又回到后殿。

红蓼见他回来,后怕地说:“殿下,方才屋顶有一阵很大的动静,像是有人在上面。”

褚厉马上去看魏檀玉的脸色,并不比红蓼好到哪里去,看来方才闹出的动静有些把她吓着了。若无其事道:“是本王,本王方才看见屋顶有一只硕大的耗子,上去捉了。”

真是无聊。魏檀玉瞥了他一眼,方才她和红蓼都吓得不敢出去,平复了下心情,继续去抄佛经。

褚厉看了看屋顶,又看向四面的窗子。

接下来的日子,恐将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