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烟雾渺茫的安泰殿内，奕忻望着头发几乎全部银白的僧格林沁，在看看神情憔悴的两宫皇太后，从1863年的5月27曰开战以来，大清是连连遭受到对方的致命打击，新招募的禁军几乎是望风而降，八旗子弟各个跑得比兔子还快，当官的跑了，当兵的投降，现在除了僧格林沁手中的八万新军之外，大清竟然再无可用之兵了？已经看出了大事不妙的蒙古各部也拒绝在派出骑兵赴京畿勤王，大清朝似乎在风雨中飘扬动荡到了摇摇欲坠的地步。

奕忻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僧格林沁道：“眼下臣以为这京畿之地是万万不能在待下去了，僧王接手的北洋老底子的二镇加上北洋预备兵六镇，现在已经足有十镇，但是这些兵力还是不能允许我们与林逆反贼进行决战，这一点僧王比我清楚，而且林逆反贼最擅长的就是所谓的登陆，大沽口前后让他突破了三次，如果这次其海陆协同进攻，我前出之军队的补给就会被从沿海而来的林逆的海军陆战队所切断，届时我大军将不战自溃，所以臣以为两宫皇太后应现在立即做准备撤往盛京，僧王集中所有兵力固防山海关一线，俄国人在黑龙江还有三十余万人，臣在想想办法将他们也都全部卷进去，那时候我们还能有一丝胜算，如果皇上与两宫皇太后出了不测，那我大清可就是真的万劫不复了啊！”

奕忻的话让慈安和慈禧打了一个冷战，其实这些天她们就已经把宫里的一切贵重的珍品装箱运往盛京了，燕京不是久呆之所她们也非常清楚，但是却也不能一声不响的就直接走人，在形式上必须要经过臣子们的反复劝谏，毕竟大清入关二百余年，此次再次退往关外，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在返燕京和江南了！伤心归伤心，不甘归不甘，但是眼下走已经成了定居，而且也似乎只有一条退往关外的路线是最为安全的。

僧格林沁也犹豫了许久，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恭亲王所言也正是老夫我的想法，林逆兵势浩大，就算俄国人出兵又能怎么样？那逆贼林海疆何时怕过俄国人？俄国人的二十万大军不是同样灰飞烟灭了吗？那可都是精壮的百战之师啊！并非现在赖在依兰等地的俄国人军队所能比拟得了的，所以我以为两宫皇太后应当听从恭亲王所言，立即撤出京畿前往盛京，臣则率重兵屯聚山海关，以抵御贼兵叩关！”

僧格林沁的话让慈禧和慈安俩个人的心猛的一放松却立刻又纠结了起来，她们放松的是她们可以安然的撤回盛京，好歹哪里还是大清的天下，但是纠结的却是京畿重地竟然就要这么白白的放弃了？紫禁城、圆明园、那些亭台楼阁，还有最为重要的是历代先皇的陵寝也都还在，这些可都是搬不走的啊！

在午门外奕忻拦住了僧格林沁的马车，一个坐轿子一个原本是骑马，无奈年纪不饶人，又加上武汉大败心力交瘁，所以僧格林沁已经改为乘坐马车许久了，在僧格林沁的马车中，奕忻与其相对而坐，沉默了好一会，奕忻才对僧格林沁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哪怕是守住山海关也成了，咱们大清原本就是来之关外，现在又回到关外也算实属正常。”

僧格林沁搓了搓手无奈道：“回不回关外恐怕不是你我能够说了算的啊！那要看林海疆这个逆贼让不让了，那个逆贼很早就声称盛京是中国神圣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还要恢复什么汉唐版图，人家要的不只是大清的江山，还要向外面伸手，俄国人不是一直在惦记着我们的土地吗？这下好了，林海疆已经惦记上他们了，原来我一直以为这个林海疆不过是不知深浅狂妄无边而已，现在看来是我错了哦！而且还是大错特错！此人敢想就敢做，其志之大让人不寒而栗啊！林海疆是根本不会给咱们大清留立锥之地的，这一点你恭亲王恐怕比我还清楚吧？”

奕忻无奈的点了点头道：“如果林海疆真的把咱们逼急了，了不起把黑龙江直接许给俄国人，俄国人不是一直逼着朝廷承认现状吗？那咱们就随了他的心意，让俄国人和林海疆打生打死去！”

僧格林沁看着奕忻那有些扭曲的脸，谨慎道：“这一个凶猛的是虎豹、一个是贪婪的恶熊，说句不客气的话！恭王爷您这一招都是无异于玩火[***]啊！无论谁胜了，我大清都不可能有活路，无论是俄国人还是林海疆，他们恐怕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给我们剩下，那我们可就要被人挫骨扬灰了喽！”

奕忻望着僧格林沁道：“那你说怎么办？我大清如今早已是黔驴技穷了，对付林海疆的中华帝国那些虎狼之辈，要银子没银子，要样枪没洋枪，咱们拿什么和他们拼？现在据说广州那边已经开始造西洋人都没见过的巨舰了，要比炮击大沽口的镇远级还要大一倍，我就奇怪了，林逆是哪里来的那么多的银子？咱们大清掌握整个江山的时候就算是不吃不喝也断然造不起啊！”

僧格林沁望了一眼奕忻，心里寻思这个恭亲王是真的不清楚还在这里跟自己打马虎眼？于是也没客气就直接道：“咱们大清？内务府一年要花多少银子？一个鸡子（鸡蛋）外面四个大子，内务府买进宫就要三两三的银子，咱们有多少八旗的铁杆庄稼？各地缴上来的税赋去掉火耗还剩多少？各地的官员督抚用尽了心思的挖钱找银子，大清的税赋被他们贪去了四成之多，咱们的大清就是毁在了这帮贪官污吏之手了啊！现在望风而降的也正是他们这帮子人，真不知道这些文臣武将的铁骨忠心何在？”

奕忻与僧格林沁破口大骂了好一阵子文人无耻和贪官污吏，浑然忘记了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而且还是每次贪墨大头的主。

骂是骂了个过瘾，让奕忻差点忘记了自己来找僧格林沁的真正用意，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僧格林沁对于奕忻想把朝廷从盛京撤往蒙古草原，然后让整个关外成为俄国人与林海疆中华帝国较力决战的大战场感到无比震惊。

犹豫了好一会，僧格林沁突然对奕忻询问道：“如果林逆同意割让黑龙江甚至吉林给俄国人，以我的判断俄国人肯定会愿意罢兵的，那样的话我们就等于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还不如尝试着先守山海关，与俄国人进行谈判，一黑龙江租借为条件让俄国人出兵来得更加保险起见，朝廷一退再退人心和士气恐怕就会荡然无存了！”

奕忻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这也是拿死马当活马医啊！这已经是一个死得不能在死的局了，如果固守盛京咱们能过得了今年这个冬天就是烧高香了，如果退入蒙古草原，咱们还能在周旋几年，也许期间就会发生什么变化也未尝不定的事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