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午后的阳光弥足珍贵,胤祈吃完饭后昏昏欲睡,刚才的问题随着饭菜吃进肚子里,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太子爷将小祖宗送去马车里睡午觉,招来随行的侍卫安排进城的事情,他们离太原府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路上没有耽搁的话,晚上就能进城住客栈。
他身边带的侍卫不少,储君出行,就算隐藏身份,人带少了也不安心,不是他自己不安心,是宫里的皇帝陛下不安心。
出门的时候拉着他叮嘱,说外面白莲教肆虐,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万一发现白莲教的踪迹不能逞强,去巡抚府上调兵清剿,绝对不能让自己身陷险境。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太子爷想起出门前他们家汗阿玛的叮嘱就忍不住嘴角抽搐,他寻思着他们汗阿玛自个儿也没少出门,怎么到他这儿就跟去龙潭虎穴一样,比起山西,不是江南更危险吗?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想让他们出门就直说,没必要找那么多理由,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能保护好弟弟,也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要怎么做。
算上多出来的上辈子,汗阿玛还没他岁数大,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然而他再怎么有意见,侍卫的人数也没减下来,甚至因为他的表现过于自信,老父亲更加不放心,又给他加了五十个侍卫。
如果这些侍卫换上当值时穿的衣服,浩浩荡荡一大群出来,跟找茬没啥两样,即便换了便服,看上去也非常不好惹,反正他们这一路上没有碰到拦路抢劫的,甚至连路过的车队都不敢离他们太近。
那么多身高体壮的护卫,马车里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惹不得。
在路上的时候不用管那么多,眼看着就要到太原府,进城之前总得掩饰一二,至少他们身边这些护卫都得藏起来,不然进城就暴露身份,微服私访只能泡汤,“揆叙,你去找噶尔图,拖他两天就行。”
马车旁边,没比他大几岁的年轻侍卫站出来领命,纳兰揆叙,纳兰明珠次子,纳兰容若的弟弟,如今官至二等侍卫,正是干劲儿正足的年纪。
从京城到太原只有五百多里,太子要到山西,噶尔图提前肯定能得到消息,拖的时间太长很容易就能让他猜出不对劲,怎么说也是外放了几十年的官,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揆叙带了一半的侍卫先进城,他们穿的常服,分批进城找客栈住下,只有揆叙带着十几个人去巡抚府,有他吸引了大部分目光,其他人就不容易被注意到了。
山西富商巨贾多,但是这儿的百姓过的并不比其他地方富裕,除却那些商人,每年的税收甚至在大清的各个行省中垫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山西巡抚并不是个好当的官儿。
太子爷拍拍身上沾的草叶,打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很期待到了太原城后噶尔图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那可不是什么老实人,他没离开京城时已经在南书房看到过那家伙的折子,来来回回全是哭穷,说什么山西穷任务重,不光垦荒艰难,还得防备蒙古人,西北甘肃准噶尔汗国那边的粮饷很多也由山西出,钱已经给了,人是实在出不了。
只看他的折子,的确是个忧国忧民不可多得的好官,其实他就是只想捞钱懒得干活,西北等地的财政一直都是由户部调拨银两过去,不只山西一省,各省的财政户部清楚,山西要是真和他折子上说的那么惨,百姓早就揭竿而起先反了他再反了朝廷。
如果不是噶尔图不乐意发动百姓迁到边疆,他也找不到机会带宝贝弟弟出门。
官道平摊,马车走在上面稳稳当当毫不颠簸,胤祈舒舒服服的睡了个午觉,起来洗把脸醒醒神,还没来得及问他们什么时候到太原府,就被小心眼的太子哥哥抓到跟前继续讲司马温公和王荆公的恩怨情仇。
他错了,他不该小瞧太子哥哥,二哥真的很厉害,什么都不懂的只有他自己。
太子殿下打了好久的腹稿,终于等到小祖宗睡醒,怎么可能让他轻易躲开,一路上引经据典旁征博引,直到看到太原府的城门才意犹未尽的停下。
太原府是山西的首府,山西商人多,太原城虽然比不过京城,但也是少有的繁华,官道上商队络绎不绝,不光有汉人蒙古人,偶尔还能看到几个高鼻深目的俄罗斯人。
胤祈掀开车帘看外面的风景,感觉这儿的商人比京城还要多,街上的房屋多是由石头砌成,城里的道路不比城外的官道窄,“二哥,我们前些年去过的五台山是不是离这儿不远?”
“都在山西,不算太远,这边事情结束后我们得去五台山一趟,找个大师给你算一卦,省得你天天担心娶媳妇。”太子笑着摇摇头,打趣了几句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进进出出的商队,“再过两个月就要入冬,蒙古人开始准备过冬的物资,最近的太原城比其他时候更热闹。”
——府控带山河,踞天下之肩背,为河东之根本,诚古今必争之地。
太原府地处北方,却是个伴水而生的山清水秀之地,再加上贸易畅通,城池看上去自然很是繁华。
胤祈听到找大师给他算卦下意识的抖了抖,知道自己不会被当成妖怪是一回事儿,会害怕又是一回事,这回的大师会和上回的大师一样看出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吗?
他已经是个祥瑞,怎么样才能让他当个只能单身的祥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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