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移话题说了两句闲话,偷偷跑到许问身边,问道:“你们去于水县干嘛?”
“徒工试啊。”许问很自然地回答。
“你不是认真的吧?”吕城打量着他,“一个人也就算了,二十个人!你真觉得你们能捞到这么多名额?”
“师父是这样说的。”许问说。
“他说你就信啊!我告诉你,连天青这个人,我后来又去打听过的。他不是姚家的人,是我师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一个帮工师父,在旧木场呆了五年,连门都没怎么出过,也没有过人来找过他的!”吕城冲着他小声嚷嚷。
所有有名气的师傅,都不可能像这样一蛰伏就是几年。一定会有无数显贵捧着金子到他们面前来,求他们为自己做活。
吕城那个舅舅就有过这样的待遇,给当时还很年幼的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我相信他。”许问仅仅只用四个字就回答了他。
“行吧,反正到了于水就知道了。到时候丢脸的是你又不是我!”吕城被堵得难受,气哼哼地丢下一句话,跑到前面去了。
许问站在队伍里,周围全是旧木场的徒弟。
吕城的声音虽然压得低,但是旁边几个人还是全部都听见了。
他们本来很开心的,突然变得有点忧心忡忡。
“师父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过?”许问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一句话就让他们安下了心。
古代出行非常不便。
八小时路本来就不近,最麻烦的是路还很不好走。
从姚氏木坊出来的这一段是比较平整的土路,上面铺了煤渣,相对还比较好走。
周师兄略带骄傲地告诉他们,包括他们刚刚经过的一座石桥,全是姚师傅出钱请人修的。
古代修桥铺路全是扬名一方的大善事,姚师傅这个举动方便的不仅仅只有木坊,还有周围这一片的乡亲,的确值得夸耀。
但是出了这一带,行走就明显不便了。
最近天热,但是每到晚上都会下一场大雨。
呆在木坊里时还会觉得挺舒适,热了一天,就图晚上这点凉了。但出来就会发现,大雨浇透了黄土,有些地方积水没有排掉,泥泞得扎脚。
许问他们全是穿着崭新的草鞋、扎着绑腿出来的。刚走出来没多久,鞋里全是砂石泥土,绑腿大半都黄了。
这时,许问越发理解了周师兄刚才的骄傲没铺过的路,实在太难走了。
还好这具身体是走惯了山路的,在木坊的时候也习惯了干活,走起来辛苦归辛苦,但还远不到走不动的地步。
一共八个小时,他们只在路边茶棚休息了大概一刻钟,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终于在下午申时准时赶到了于水县。
验过路引,一群人进了城门,许三等旧木场的学徒全部都抬起头,张大了嘴,露出震惊的表情。
于水县靠着月亮湖与吴水河,船行如织,交通非常便利,不仅是这一带最大的城市,也是一个交流与贸易的中心。
因此这里相当繁华,夏天秋初炙热的空气里充斥着吆喝喊卖的声音,浮动着蓬勃的生命力。
这些学徒全是山里孩子,普通的集市都没怎么去过,哪里见过这种景象?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小小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这种程度的繁华,对许问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触景生情,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到达帝都时的情景。
就算在书上网络上看见过大城市的样子,但实地看见那些高楼,看见身边行人匆匆忙忙的步伐,那种感觉还是很不一样的。
将心比心,许三他们此时的感觉,跟当时的他应该很类似吧。
以前工作的时候疲于奔命,许问并不觉得自己对那座巨大的城市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今天站在这里,他突然有些怀念那里了。
“嗤。”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嘲笑,许问转头,看见吕城瞥了他们一眼,那是一种看土包子的眼神。
“小城,你应该对这边挺熟的吧?到时候我们要买些东西,能麻烦你给我们指路吗?”许问一点也不生气,笑着说。
许三他们手里都有零花钱,看见这里这么大,都在发愁到哪里去买东西。一听这话,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去。
“叫,叫谁小城呢!”吕城色厉内荏地嚷嚷,接着他故作矜持地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们要买什么?”
“于水县有什么”许问正在说话,一个陌生人突然走了过来。他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问道:“你们是姚氏木坊来参加徒工试的吗?请问哪位是连天青连师傅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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