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问仿佛受到了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手在那个字上抚摸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老家具保存得再完好,也不可能像新家具那样完好无缺,更别提四时堂的东西大部分都破破烂烂,不修复根本没法拿出去见人。
但也正是这种破旧、这种“老”,让它带上了更多的“人”的气息,成为了真正的文物。
这张妆台左边的抽屉比右边的磨损更加严重,是不是代表它的原主人其实是个左撇子?
古代左撇子经常被视为不正常,孩子还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会想办法把他的习惯纠正过来。
这个人为什么没有被纠正,这其中是不是有过什么故事?
许问一边走,一边脑补得不亦乐乎,虽然还是这座四时堂,虽然还是他见过很多次、还进行了统计的家具,但在此时,它们好像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令人遐想、令人动情。
不知过了多久,许问终于走得有点累了,灯笼里的烛火也将要燃尽,变得有些黯淡。
他拍拍旁边的一张椅背,转身从家具的缝隙间离开,到了四时堂外面。
堂里堂外两个世界,他一步迈出,好像从充满尘土的历史中回到了清新微凉的现实世界一样,别有一番感触。
正好就在这时候,烛光晃了一晃,彻底熄了。
许问低头看了一眼,把它放到一边,抬起头时,突然看见地上有一条影子是个坐着的人影。
可能因为情绪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感触里,许问一点也不紧张,他从容抬头,果然在屋檐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人。
月亮从云层中钻了出来,星耀因此黯淡,大地却因此变得明亮了许多。
荆承坐在屋檐之上,凝望着那轮明月,不知在想什么。
“好久不见。”许问跟他打了个招呼。
这段时间他不时来回于班门世界与许宅之间,荆承的气息偶尔会出现,但从来没在他面前露面过。
久而久之,许问完全习惯了这种感觉,感觉这就是一个总是缩在自己房间里、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的室友。
现在难得见到室友,招呼还是要打的。
“嗯。”荆承简单应了一声。
“说起来你活了多久了?”许问突然有点好奇。
“不记得了。”荆承淡淡地说。
“最早的时候,看见身边的亲人朋友一个个离开,会很难受吧?”许问又问。
“没有。”
“啊?”
“没有亲人朋友。”
荆承俯视下方,视线与许问的对上。
片刻后,他缓缓从屋檐上站起,临风而立。破旧的砖瓦在他的脚下反射着月光,动也不动,好像他整个人没一丝重量。
他伸出一只手,向着明月伸了出去,轻声说:“不过有些东西,的确离开了一直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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