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天青上手就直接交给他大师作品,那时候要完成的不仅是灵动有趣的花样,还有独特的风格。
许问至今也记得,当时自己查了多少资料,花了多少工夫。
但毫无疑问,那次作业带给他的收益也是极大。
怎样从局部图案中还原出缺失的部分?
揣摩现有的局部图案的样式,从中推导出原创作者的风格与习惯,在此基础上进行模拟。
模拟出的图案可能跟原图并不一致也不可能完全一致,但它的宗旨就是以原图为主,不能破坏,还要进行凸显。
许问最早在对半成品百宝箱进行判断时就已经得出了结论。
这是流水线制品。
当初陆清远大师说得没错,流水线出来的量产制品多少会显得呆板一些,更少工匠本人的灵性与个性。
这一方面是量产本身的过程带来的结果,另一方面也是量产本身的需求造成的。
量产设计的一大要素,就是标准化。给每个部分划出一条标准线,以严格的数据体现,上下浮动不能超出界限无疑这会减少工匠肆意发挥的机会,但在效率上,远远不是工匠的个人创造能比的。
这个半成品百宝箱就是标准化制造的结果。许问甚至在上面看见了一些熟悉的影子,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交给朱甘棠的那份建议书。
不过他并没有多在意这个,很快就把重点放在了雕花本身的样式上。
在看出它是流水线制品之后,他第二个得出的判断是:这是孙博然本人的设计。
面对这些考生,他的风格似乎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像他在京都时那样繁复华丽端严,也不像他年轻时那样轻俏灵动单一,而是将两种相融合,趣味中带有强烈的装饰品,美观却又通俗。
看来他之前的判断果然没错,孙博然并没有跟他师父决裂,也没有彻底摒弃年轻时的风格,只是到了不同的环境,根据制作需求自然发生了变化而已
皇宫内院,所需的风格当然跟民间小调完全不同。
就是不知道连天青看见这个会怎么样,喜欢呢还是不喜欢?
不过这对许问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孙博然,是他在这个时代最熟悉的工匠大师了。
一张张木板堆叠在旁边,刻刀的刃尖切入木板的纹理,象牙一般的碎屑飞溅而出,烟花般四散。
清晰的雕花由浅入深地出现,不断向外铺展开。
榆木巧也是十八巧之一,在这一年以及许宅更多的延伸时间里,它几乎已经刻入了许问的骨髓,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此时,刻刀就像他手指的一部分,榆木就像他最亲切的老朋友。
它的每一根纹理、每一寸质感,对他来说都熟悉到了极致,可以随心所欲地将它变成任何一个模样。
对材料的熟悉、对工具的熟悉、对创作风格的熟悉在此刻达到了高度的一致,许问已经完全沉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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