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扇窗、每一片景、每一时季,变幻出千变万化的景致。
非常巧妙。
据说漏花窗最早出现是在秦朝,那时候的花窗图形是最简单的斜网络纹。之后一代代传承发展,这种形式有做在园林墙体上的,有做在屋墙上的,图形图案更是千变万化,八角、六角、四方、圆形、椭圆;花草、动物、祥云、景观无所不包,非常灵活。
制作这面漏窗的顶级工匠,当初怀抱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思路,一生之中又看过什么学过什么?
许问的手指从木料上拂过,无数思绪乍起而灭。
最后,他拍了拍窗框,走进了堂中。
四时堂里还是一样的阴影,里面堆积的器物投下浓厚的阴影,单这样完全看不出这些东西有多宝贵。
许问暂时收起多余的心思,走到那张紫檀百子拔步床跟前。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先去做点什么。
他把拔步床跟前的东西全部清理开,又拿来各种各样的工具和材料,准备开始工作了。
许宅到处都破破烂烂,他以前每次回来都只能在工作间的小窝里搭个铺子将就一晚,现在打算给自己修张床好好睡一觉。
整个徒工试过程里从没涉及过紫檀这种名贵木料,连硬木都比较少有县试时的那张榉木拔步床,已经算是最硬的一种了。
事实上,大部分学徒在整个学习生涯里都很少接触硬木,紫檀更是碰都不会碰到。当然,院试时那些一二级工坊的继承人得排除在外面。
但许问对此一点也不陌生。
旧木场什么都有,连天青教徒弟也教得很全面,十八巧里更是直接就有“紫檀巧”这一种。
许问如今十八巧已经练得出神入化,这张床对他来说也不算太有难度。
第一步同样是描述并统计床体当前的状态,绘制整体与局部所有的图纸。
另一个世界的记忆与体检被完整地带到了这边来,许问仍然能见物绘形,尺寸精确宛如尺矩量成。
他向来是只要进入工作状态就很专心,没过多久,他就完全地沉浸进了床体本身的设计中,完全忘记了那些纷乱的思绪。
拟完方案,接下来就要对床体进行拆解。
这里光线太暗,是没办法修复的,拆开的床体正好也可以搬到外面的临时工作间去。
拆开的部分要做好标记,有序摆放,缺失或者损坏的部分要额外标注出来,根据其他已有的图形图案推断出拼图中缺少的那一块,一比一大小地绘制成形。
这张床最大的修复难度其实就是这个环节。
百子是华夏传统图案中比较经典的一种,顾名思义,就是一百个孩童玩耍或者生活的图案。在讲究的百子图里,这一百个孩子要求每一个的神态和动作都不一样,但又要出自于同一风格。
根据统计,这张床的百子里,有八十二个是完整的,十二个残损不全,还有六个完全缺失。
残损的要补全,缺失的要重绘,许问经受过考验,深知这中间的关窍是什么。
相对来说,这项工作比上次孙博然雀替的补全还要简单一点,毕竟前面这八十二孩童充分的表达了制作工匠的风格与习惯,后面这些照猫画虎就行了。
一个接一个的传统孩童出现在纸上,或捧球大笑,或坐地哭泣,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每一个仿佛是原图的孪生兄弟。
这个工匠真有趣、真灵动!
许问完全地沉浸其中,突然对着一个孩子笑弯了的眼睛,微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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