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年夜饭,所有人都吃得非常满足。
唯一比较不和谐的是,即使在饭桌上,一半以上的人都在讨论着厨房改造的时间,有点煞风景。
连天青也加入了进来,他一个个听徒弟徒孙们的意见,偶尔提出一点疑问。
他的疑问每每都点在说话人疏忽的关键之处,一针见血,绝不出错。
不过除此以外,他很少说话,大部分时候都在听。
他们说的这些东西吴可铭半懂不懂,听得很没趣,再加上全场只有他一个人喝酒,旧木场这些人从连天青到许问到东方磊,全部都滴酒不沾。
吴可铭越发觉得没趣了,于是去逗旁边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听大家说话的连林林,向她摇着杯子:“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杯?”
连林林偷看连天青,看见他正专注地听许问的话,似乎没注意这边,于是偷偷摸摸地对吴可铭说:“行啊,来点,让我尝尝。”
吴可铭大乐,从旁边摸了个酒杯,也不倒多,就倒了半杯,嘱咐道:“先试试量,别多了。”
连林林品了一口,眯了眯眼睛,接着眼睛又是一亮:“入口有点辛辣,但从嘴巴到舌头都被香气包裹,下喉像条火线,好喝!”
“好好好,喜欢就好!”吴可铭高兴极了。这酒当然好,是他专门找了人,从京城带来的名酒梨花白。酒注杯中,像春日梨花迎着光的颜色,色美味甘。
他脸上露出些怀念,张开嘴,正要说话,就看见连天青往这边淡淡瞥了一眼,好像预感到了他要说什么。
吴可铭马上闭嘴,看他也不是反对连林林喝酒的样子,于是转移了话题,笑着问小姑娘:“看你听他们说话听得很认真的样子,听得懂吗?”
连林林喝着酒,又去听那边闲聊了。听见吴可铭的话,她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听不懂?他们也没说什么很难的东西啊?”
“哦,说来听听?”
“他们就着刚才的话题,聊到了小许刚刚接到的大活,就是在逢春的那座城,还有靠山的行宫。小许介绍了一下他设计的那座城市,说设计的时候忽略了这件事,也就是城内厨房的油烟问题。”
她小啜了一口杯中美酒,声音不大,但非常清晰易懂,“城内建筑以石屋为主,大部分是两到三层的小楼,虽然注意了楼间距,但在家烧火的话,油烟很容易闭在家里不得疏通,那样就很难受了。小磊提了个主意,能不能在修屋的时候先修一条烟道,用烟囱散烟。小许说这可以当作一个解决办法,但是油烟在窄道中停留,可能会出现两个问题,一是火灾,二是油烟长期累积后如何清除”
她介绍的时候,摒弃了许问他们聊到的所有工匠专用语、数据尺寸等等比较难懂、复杂的东西,用最简单明了的大白话解释了出来,吴可铭立刻全部都听懂了,惊讶地看着她:“不愧是你爹的女儿。”
连林林吐吐舌头,喝完了这杯酒,自己拎起酒壶还想继续斟,连天青的手伸过来,盖住了酒杯:“循序渐进。今日到此为止。”
连林林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放下酒壶,继续一边听许问他们的对话,一边把它用更简单直白的语言解释给吴可铭听。
讲到了这座新城,许问给他们全面介绍了一下自己对这座城市的想法与理解,同时也讲到了建城时有可能会使用的机械,以及最重要的水泥。
这些东西连天青也都断断续续地有过一些了解,但从旁人那里接到消息,和听许问这个当事人亲口叙述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那些人的消息里只能说明许问现在在做什么,做出来的成果是什么,但许问是怎么想的,他的整个思路和逻辑,外人肯定无法得知。
但他很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此时说得非常清楚。
从旁人那里听说,这是一个相对客观的立场,现在许问在说的,是他的主观想法。
连天青将客观与主观的东西进行对应,摸索到了隐于这一切背后,许问更深层次的思考与理念,他陷入了沉思。
至于许三和罗梢等师兄弟,前者去过饮马河水泥场不少次,对这些东西有些了解;后者自从离开江南路之后就没怎么跟许问相处过,对他现在在做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无论如何,他们跟许问来自同一个地方,深受他的影响,这让他们更容易理解他。
gu903();听着听着,罗梢他们的筷子就停下来了,刚刚夹起的花生米都忘记往嘴里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