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2 / 2)

“清姐儿来了?”刘婶儿本家姓伍,还未出嫁前就是镇上出了名的大嗓门,她人还在厨房里忙活听见三清的声音也没回头,就这么一嗓子吓得竹笼子里的两只鸡都跟着一哆嗦。

“你娘也是,这么热的天怎么还让你出来,这鸡什么时候送不不行。”伍氏洗了洗手从厨房出来,看着林清手里的鸡嘴上虽埋怨覃氏不该这么热的天使唤三清,但脸上的笑模样还是很实诚的。

“去别人家我或是懒得动,来婶子家里我却是高兴得很,婶婶,今天你做的什么味道的冰碗啊。”大夏天的沈三清第一怀念空调,第二思念冰棍,伍氏能干每到夏天总会做些不同口味的冰碗,三清最爱来她这儿蹭个吃的。

“就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厨房里都备好的,赶紧去拿。”伍氏知道沈三清怕鸡鸭,接过她手里的竹笼子就把人往厨房推。伍氏只有两个儿子都不小了,这些零嘴儿他们都不怎么吃,就沈三清稀罕得紧,伍氏也就愿意给小丫头做这些。

“婶婶,刚进来的时候看对门可热闹了,出什么事了吗。”沈三清洗了手进厨房没一会儿,就端了碗红糖山楂味的冰碗出来,坐到伍氏身边一边吃一边还不忘问门外的热闹到底怎么回事。

“没出什么大事,对门那户人家的男人曹老二听说是在县城一大户人家家里当管事的,男人常年不在家女人进进出出话也不多。”伍氏一听沈三清问起这个立马就来劲了。眼睛里都放精光。

“这不昨天他主家少爷往咱们镇上后边那白鹿观进香,回来的路上起了兴就到曹家歇了一晚上。那少爷听说是个有功名的举子,就是去年没考好落榜了,这不从京城回来养好了身子就往咱们这儿拜道君来了。”

“举人啊,怪不得有人瞧热闹呢。”后世天天说着这个自由发展,那个行行出状元,但其实若是家里有个读书要高考的,还不是照样鞍前马后伺候着,就怕哪里疏漏了影响孩子考试。现在这可是个正儿八经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可不得是这么个众人都捧着的样子。

“听说还年轻都不到三十,过两年说不定还得去京城考试去。”伍氏的丈夫在镇上药房里当账房先生,虽说不是什么耕读人家,但是读书的事听着家里丈夫儿子闲谈听得多也就懂了。

“就是命不好,娶了个妻子还没过两年好日子就死了,你说这年纪轻轻的遭了这难日子可怎么过啊,怪不得连进士都没考上。”伍氏似是叹息又带了几分凉薄语气一般说了声可惜,这八卦才算是被她定了基调。

不过沈三清听了倒不这么觉得,男人嘛最能养人最能提气永远是功名利禄,上辈子自己不是没见过单位里的那些老好人兢兢业业平平安安大半辈子,旁人都说那样的日子好。

但若是让他们逮着机会咸鱼翻身,用不着多大的出息,哪怕能再往上提个一级半级的,隔天大家再见那老实人,保准是意气风发瞧着年轻了十岁都不止。这样回春的灵丹妙药比什么都强,他可不信对门那位年纪轻轻就能中举的主儿能为了旁的影响科举。

不过这话她只敢在肚子里滚一滚,说出来到底太刻薄了些,不是自己一个还未嫁人的小姑娘该说的话。沈三清坐在伍氏家里吃了冰碗听了八卦,感觉外边没那么吵嚷了才起身回家。

没想到出门之后那些看热闹的是都散了,但又正好碰见从对门屋里出来的两个男人和一个瞧着岁数跟自己差不多的一半大孩子。两人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主仆,十有八九就是这家的主人曹老二和那个主家少爷,那半大的孩子应该是个小书童。

既是碰上了沈三清也不躲就大大方方的侧身微微屈膝行了个礼,况且光天化日的也不该躲,越躲越显得有什么猫腻一般。她这般大方,刚准备上马的陈景也不扭捏,站直了身子拱了拱手权当回礼,这才重新上马带着仆人书童走了。

第2章

出门遇上举人老爷的事在沈三清的生活里半点涟漪都没泛起,只晚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当个谈资随意提了一嘴,倒让沈继海和覃氏想起一年三百六十天有三百天都在书院里读书的大儿子来。

夫妻二人一顿饭的功夫都在念叨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听得沈三清无奈得紧,“爹,既是想哥哥了,不如这两天收拾点吃的穿的,咱们一起到书院看哥哥去。”

沈家大郎沈一琅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小时候家里把孩子送到私塾里去,那么多年纪相仿的小屁孩就他坐得住。后来也只他读得最顺,考了两回之后去年便考上了秀才,现在正是一鼓作气努力用功再往上考的时候。

“能去吗,咱们过去不会让琅儿分心吧。”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覃氏的心思就不由自主的活络起来。平时儿子回来得少,回来了又不是这个同窗找就是那个同学请,在家里的时候少之又少,覃氏这个当娘的一天能捞着跟儿子说上三句话都算好的,现在说起儿子哪能不惦记。

“怎么不能,平时家里让小铃铛送东西去书院也是去,这次爹娘妹妹去看哥哥岂不是天经地义。”沈三清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一来是真觉得送个东西而已,耽误不了谁考状元。二来自己自从来了这个长宁镇之后就没出过镇子,书院在县城旁的山腰上,要是能去书院到时候自然还能顺道去县城里看看。

“一个姑娘家家的天天就知道玩,我看还是得赶紧找个人家把你嫁了。”沈继海疼女儿也知女儿,女儿心里想的什么他都不用抬眼看,听一耳朵就听得出来。

“爹,上个月不才让花媒婆找了户人家来,人瞧不上我那我也没法子不是。”沈三清听着沈继海的唠叨脸不红手不抖,反而主动把自己的老底掀出来说。

长宁镇上都知道沈家的女儿养得娇,娇不是大事,有些人家还就想要找个金贵些的媳妇。但以前的沈三清不光娇还身子弱,原本她早有一门说好了的亲事,就是因着老生病,最后在去年沈三清又再次病倒还病得不轻的时候,男方家里硬是把两家说好的亲事给退了。

这事当时闹得挺大,但到底家里孩子还病着,沈继海和覃氏实在是分不出神去跟那家人闹。再说强扭的瓜不甜,真咬死了牙关不肯又能如何,万一女儿病能好两家也是结了仇,真要把女儿嫁过去沈继海第一个就不放心。

不过这件事不管沈家多有理,外边寻常人家也多少有些顾忌。有些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还总觉着是不是沈家这姑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要不怎么能被退了婚。

上个月覃氏托人找来的这户人家就是这样,上门来的也是当娘的,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替儿子相看儿媳妇。都说到了哪个山头就唱那个山头的歌,沈三清那天虽心里不乐意,但也还是老老实实的坐在覃氏身边随那人瞧去。

只是没想到当时对着母女二人和媒婆说了一箩筐好话的人,出了门就跟媒人抱怨,说是沈三清身段太柔肤色太白,瞧着就不是个壮实的身板。他家娶媳妇娶过门去那就是奔着生儿育女操持家里去的,沈三清这样的她可瞧不上。

这话媒人没瞒着覃氏,沈三清自然也都知道。覃氏被那话气得手直哆嗦,反倒是沈三清挺高兴,好歹那人家知道他家要的是什么,没打算强扭自己这个漂亮瓜回去,便还能有心情回过头来安慰覃氏,自己这肤色可是妥妥的冷白皮,他们家看不上那是他们没眼光。

覃氏虽不知冷白皮是什么皮,但也知道女儿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可惜他们不信女儿真的一点都不在意这事,只觉得女儿也是强打起精神撑着罢了。是以现在沈三清自己揭自己的短,还真将了沈继海一军。

“浑说什么呢,吃饭!”家里三个孩子就沈三清这个女儿长得最像自己,模样也最标致,沈继海从小就把她捧在手心里养着,像现在这样带上点训斥的语气说沈三清的次数,真真一个手就能数得清。

沈继海当年也读过书,不过他是个绣花枕头表面光的主儿,年轻的时候文质彬彬面庞清俊,谁见了他第一眼都觉得这小子肯定是个会读书的,现在年纪大了走在外边不是知根知底的,也觉着这起码也是个老秀才。

可惜这位爷从五岁启蒙一直读到三十都没能中秀才,这些年更是绝了读书的心,除了家里消遣用的杂书早就不碰纸笔了。姑娘现在这般拿自己打岔沈继海心里顶不是滋味,甚至还觉着当年到底没能再拼一拼,如今若是有个功名在身,女儿的亲事哪能到这步田地。

“不说就不说,女儿吃好了先回房歇着了。”沈三清看着沈继海这样子不但不害怕,反而还挺满意他这个反应,当即摆出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放下碗筷就躲回自己房里去。

“你瞧瞧,咱这姑娘是什么脾气,就这样还想找个好人家叫她往后平平安安的不受气?”

女儿这般转身就走,留下沈继海和覃氏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点法子都没有。就连沈继海想多念叨沈三清几句不是,都得看着她上了二楼关上自己房里的门,这才压低了声儿跟覃氏抱怨。

“你这会儿跟我说有什么用,刚刚怎么不说,你姑娘门都关紧了听不着。”覃氏哪里不懂自家男人是个什么性子,虽说这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但胜在是个好脾气的人,这么些年除了二柏那混小子偷跑出去那一回,就没见他真红过脸。

覃氏这般怼他也不怕他发火,怼完干脆也把碗筷一放回房去了,只留沈继海一个人盯着一桌子菜直发愣。

不过愣归愣,到了晚上夫妻二人准备睡觉的时候,沈继海还是把在肚子里琢磨了一晚上的话说了出来,“要不咱们就听闺女的,明天你收拾收拾东西,找个天气好的时候咱们一起去书院看看琅儿去。”

覃氏这会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擦面油,听着这话手顿了一下便又更用力的在自己脸上搓了两下,才没好气的出声儿,“吃饭的时候女儿说要去,你急赤白脸的冲她摆脸色,现在怎么又改主意了?”

“谁说改主意了,我之前也没说不去啊。”沈继海梗着脖子反驳,“再说了咱们女儿早早晚晚是要出阁嫁人的,等真嫁了人可就没家里自在了,谁家公婆还能容得了她今天那样子。”

沈继海说起这个就发愁,嫁女儿这三个字在他心里比割他肉还疼,“她不就是想去县城玩嘛,咱家虽不是那种大富之家,但带孩子出去玩一趟总不叫事。她现在看着比以前身子可好多了,天天闷在家里是没劲儿得很。”

“行了行了,我随口问一句就听你这么多牢骚,说得好像我不让三清出门了一样。”覃氏看着沈继海越说越愁的脸色,赶紧就把他的话给打断了,这要是任由他往下说,保不齐又得因着舍不得闺女哭上一场,“你是家里的爷你说了算,你说去那就去吧。”

既是要去看儿子,第二天覃氏就在家里忙活上了。家里看着什么东西都想给儿子带去,大到被褥毯子小到针头线脑的样样她都觉着儿子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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