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唯一的法子还是得逼云家,只有云左相急了眼去逼他手底下的人,把人逼急了,兴许才能从他们的日常动作转移里瞧出些端倪来。毕竟到时候不管是要把人藏得更深,还是要把人舍出来丢卒保车,总是会有动静的。

“望舒啊,之前可不见你手段这么硬,这是怎么了?”陈景的法子不是不好,甚至眼下思来想去就这个法子还能用。但是高湖有些纳闷,陈景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下手这么狠,好像巴不得云家明天就倒台。

“老师,学生要是说学生这么做是为了谢明然,会不会显得太道貌岸然虚情假意了?”

陈景没打算把自己的心思瞒着高湖,这些天谢明然因着高湖暗地里的搅局急得上蹿下跳,一边要查到底是谁背后把脏水往谢家泼,一边要安抚那些学子别再把事情闹大。

偏云相只觉得这事就算不是谢家干的也少不了谢家的影子,所以最近谢明然还得腾出手来跟云家斗,这么一来不能闹大的流言也不能完全熄火,一时间着实愁得谢明然整个人都颓了许多。

但哪怕到了此时此刻,谢明然也从未想过陈景在这里边也掺和了一手,反而还倒过头来安抚他,说是这事让他别急,家里夫人怀孕了就多陪陪,云家的事有他出不了大乱子。

这话听得陈景心里顶不是滋味,“老师,学生想明白了,这件事只有云家和云相快到倒台,谢家才能保全更多。一直这么拖下去就谢明然那个性子,早晚要出大事。要是真把谢明然逼到露了谢家的底让皇上彻底忌惮容不下谢家,那谢家就真完了。”

“文人学子向来清高,既想把一身的学问去换功名利禄,却又想得个淡泊名利的好名声,这回就算真没了谢家做龙头也会有张家李家王家再出头,到时候照样还是如今的局面换汤不换药。

即是如此,就还不如留下谢家,哪怕此次会伤筋动骨,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到时候就算有别家兴起,谢家也能与之抗衡牵扯一二,怎么算都是利大于弊的。”

皇上觉得谢家势大要收拾谢家,但没打算把谢家赶尽杀绝,那陈景就只能在这个框框里头使劲,能多保全一分就多保全一分。他不是羡慕过谢明然那等从未吃过苦头,不知道营营役役求上进的公子,可他更不想看他有朝一日真跌成地底泥的模样,哪怕只想一想他也觉得太过于残忍了。

“还是心软。”高湖听着陈景这么说完,沉吟良久才说了这么一句,“不过也好,心软总比没心要好,你心软有些老夫用你也用得放心些。这事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办,云家那边到底怎么办,明天老夫进宫再说,你先回去吧。”

“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回来,都要吃晚饭了,买这么多晚饭还吃不吃了”?陈景被高湖留下说了那么多,看似并没有多影响他的心情,回来的路上甚至还有空拐了个弯,去给三清买了□□花和酱肘子。

“吃啊,都吃啊。又没让你全吃完,你每样尝一点儿尝个味儿就行了,吃不完的不还有家里那几个小小子儿,晚上谁饿了去厨房转一圈,这些准没了。”

陈景活得久,遇上的事也多。有些话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说不出口就只能默默的做。当年他年纪小前头的柳氏年纪更小,柳氏又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虽说性子不差但在吃穿方面可算是顶尖挑剔的。

当初怀上蕊儿之后柳氏的反应特别大,闻不得荤腥都是最小的事,之后甚至连盐巴都不沾,厨房放上两粒盐她都能尝出来,还非说厨房的奴才没安好心想要给她喝咸盐水儿。

如此那般十个月下来,身子怎么可能好。可那会儿两人年纪轻不懂事,金氏和柳家的人来劝让柳氏说什么都得多吃些,小夫妻还觉得他们何必这么勉强人。

直到到了要生蕊儿的时候,柳氏没劲没体力连喊疼都大声不起来,陈景那时候才后悔不该万事都由着柳氏的性子来。但那会儿再说什么也迟了,只不过这事算是在陈景心里留了疙瘩。

这么多年过去蕊儿都长大了,他以为疙瘩早没了,但随着三清怀孕他才明白过来,忘不了的事情十年忘不了,那么再过十年照样还是忘不了,只能把这个坎趟过去才算完。

陈景迈这个坎的方法毕竟粗犷直接,那就是铆足了劲儿对三清好。孕期只要是大夫说的他什么都照做,吃好喝好睡好,每天上午下午的遛弯,自己在家就自己陪着三清,不在家那就叮嘱丫鬟督促三清,不准累过头也不许偷懒,啰嗦得活像个老妈子。

到底是枕边人,陈景心里有没有存着事三清用不着问,看一眼都能看得出来。今天他明显就是兴致不高还装没事人,但既然他装那自己就用不着去戳破,反正等到他想说的时候总会说的。

果然陈景也没憋得太久,等到晚上两人一起睡下之后,陈景便把下午的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听得三清直咋舌,“那你说这事还有多久能出个结果,这种差事可磨人,费力不讨好不说,真要是谢家倒了,到时候皇上在给你记一功,你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快了,今年是三年一述职的时候,再大的事也得在这之前处理好,要不然到时候江南的那些官员,怕是都不敢进京。”

陈景搂着三清长叹一口气,“至于我这边,想要往上走哪有那么简单,早就洗不清啦!”

第70章·

“清姐姐,我想求你个事儿,行吗。”

自从搬了家之后,万通镖局后边的宅子三清就留给了邓晚晚住。反正当初跟镖局签的三年的契书不能卖也不能赁出去,空在那里又毁屋子,给了邓晚晚一来让她有个舒服自在的小天地,二来也让宅子保持有人气儿,往后或卖或租都好说。

“什么事啊,你先说事我再看行不行,万一你这丫头又起了什么机灵古怪的心,我可不能落了你的套儿。”

三清嘴上这么说,但其实这会儿心思都在别处。她手里拿着的是刚从湖州送来的家信,今年过完年还没出十五,宫里果然就发了圣旨出来让林娇去湖州。

圣旨刚下来的时候林国公府上下脸都是黑的,最后还是林娇笑着说南边气候好水多,再也用不着受以前那等张嘴就是半口沙子的活罪。但再怎么说怎么找补,也不能掩盖林娇从京城麒麟军里的将军成了湖州营里守备的事实。

况且湖州那地界,要说好到底在鱼米之乡确实好,可要说不好,湖州夹在荆州和江南几府中间,什么好事都被两头给堵了,着实不算个富饶之地。

加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明明荆州就在隔壁,那边驻军也缺人,就偏不让人去荆州。这下可好林娇要离乡背井,沈二柏也不能回乡做个地头蛇一旁帮衬,俩人还是只能结伴去个新地方讨生活,叫旁人看了都不知该说好还是不好。

但不管好不好圣旨下了,别说是湖州就是再回边关吃沙子不也还得去嘛。好在湖州到底近些气候也舒适些,正月十六出发至今不过三两月的功夫,就已经把情况给调理明白能腾出手传家信回来报平安了。

“哪有什么机灵古怪的心,清姐姐我俩认真算起来都认识有三个年头,我可不是当初你在船上认识的那个毛孩子。去年我就能一个人押镖保货,再过几年说不定我也能升镖头。”

邓晚晚今年虚岁十九,因着从小习武又在镖局里混着,这两年脸上那点儿稚气退了之后确实是个英姿飒爽的大姑娘了。尤其她腰间还常带着刀剑,走出去真是到哪儿都有人瞧,要不是她习武怕不是上前搭讪的人根本断不了。

三清听晚晚这么说,总算把心思从信笺上收回来,反正家书嘛总是报喜不报忧的,自家二哥那就更是个中翘楚。洋洋洒洒写了三四页,说的都是湖州如何如何好。其实一个被贬过去的女将军和一个瘸腿的副将,想想也没什么好日子等着他们。

只不过好在两人心里都装着对方,有道是有情饮水饱这话是没错的,况且他们再惨吃饱饭总是行的,如此一来确实也不用怎么操心那俩活祖宗了,还是先把眼前这位小祖宗料理好才是正道。

“那未来的邓镖头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要求我呢?邓镖头可跟我这种内宅妇人不一样,什么事你自己解决不了,还得用我来搭把手的。”

好几年处下来三清是正儿八经把邓晚晚当自己妹妹看待的,现在她用上了求这个字,兹要不是让她去杀人放火,事情她都得想法子给她办了。只不过这之前拿话来挤兑小孩儿几句,还是挺好玩的。

果然邓晚晚听三清这么说立马就不高兴了,嘴噘得老高都能挂个油壶,扭过身去拿后脑勺冲着三清,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本未来的邓镖头不高兴了,得哄!

“真不高兴了啊,那要是真不高兴了这事就算了,反正也不是我有事你说是不是,左右我也不吃亏。你生气呢也生不了多久,待会儿珍珠肉丸蘑菇汤做好了,喝上两碗也就生不了什么气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邓晚晚吃惯了陈家的饭,以前在陈家小院的时候三天有两天得在三清那里吃一顿,现在搬到城东来了到底不方便,只能隔三差五的来一回,每次来了怎么都得吃个够本。就着小性子,待会儿饭菜一上桌,天大的气都得消了。

“那除了肉丸汤我还要带蒸糕和羊肉包子走,留着明天早上吃。”要论讲道理邓晚晚自然是说不过三清的,好在小丫头聪明又不执拗,说不过就退一步,一点儿也不觉得不好意思。

就这样的性子三清最是喜欢,其实准备让她带回去的吃的和零嘴儿早就准备好了,现在她笑眯眯点头答应下来,邓晚晚可不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事情原委全给说了。

“清姐姐,我家有钱这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但是你不知道我家到底有多厚的底子,连整个万通镖局都是我家的。”邓晚晚说起这个的时候面上并没有什么骄傲的神情,“可惜啊,就这么个大富大贵的人家,偏生到了我这一辈儿没个儿子。”

习武之人再是说着没那么多穷讲究,但到底还是跳不出这个世俗凡尘去,邓家那么大份家业没个儿子哪行啊。

刚开始没儿子,邓老爷的办法简单粗暴也最直接,那就要了命的往家里抬姨太太,太太生不了儿子那就姨奶奶生,一个生不出就三个生。

偏就这么着一连十多年往家里抬了五个姨奶奶,生了八个闺女也还是没得一个男孩儿,到最后老九邓晚晚落地,不说旁人邓老爷头一个就灰心了。

用邓老爷自己的话说就是,这辈子什么都没干,守着祖宗的产业和一身的本事,尽干种公的活儿了,就这么着都没个儿子那就是命里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