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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离带着小香一身泥土地回到梅庄,天色将晚,梅庄大门外却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
一眼认出是自家府里出来的车辆,江离吓得连大门都不敢进。也不知来人是谁,但相信无论是谁,撞见自己这副模样传回府里都是不小的震动。
两人忙忙地绕到了后院墙角,小香高来高去的身手一向不错,带着江离上了高墙又下高墙,几步翻回了后进院子。
后边院子梅花树下,刚赶回来的绿萝正急得团团转。一回身见小香带着江离从高墙跃下来吓了一跳。
来不及责备小香,绿萝推着江离往房间跑,催着换装梳洗,口里急道:“府里二公子来了,催了好几次呢。我只说你不舒服正歇着,缓缓就出来。二公子听说你不舒服,竟说自己兄妹不必避嫌,要亲自进屋看看的。把我吓得够呛!幸好梅伯看出来,估摸你不在,千求万求地把他请到外面正喝茶呢。小香也真是,我这一转身她就跟你出去了,我刚前脚进门,二公子后脚就到,我通不知你们竟不在屋里,差点直接就带进院子来了。”
江离听不了绿萝的叨叨,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个突然来访的二哥所来何事。
府里三个哥哥,跟底下十个妹妹弟弟感情甚是疏离。为着相差几岁没啥话说,更兼几房里表面和睦,暗地里互相排挤,大房二房仗着生养的有儿子,自觉高出三房一等,平日里在江离母女面前说话行事十分张扬跋扈。几个哥哥更是从不对哪一个妹妹正眼相看,时时摆着一副鼻孔朝天、高高在上的兄长架子。
及至后来三房侧室生下了公子江琚,大房二房的气焰才消了些。只是江琚出生不久就随三老爷去了青州,渐渐地谁也没把他放在心在。
二房里这位哥哥江安,以前一大家子住一起的时候一年也见不上几面,只时不时地听家里长辈提起,谁谁谁又闯了祸,谁谁又败了多少家当。十次提说里面倒有七八次里提起江安。
倒不是那两位哥哥有多么安份,只是三位公子爱好不同。大房里大公子江皓、三公子江睿,正经娶有妻室,也不外出狎妓,见了府中稍有姿色的丫鬟就要下手,止几房妹妹屋里的丫鬟还不曾伸过手。
而这个二公子江安却是个长年在外飘留浪荡的主,寻花问柳吃酒赌钱打架闹事无一不沾,且不到身无分文不得归家,是个出了名的泼歪刺货。
二房里家主江宗文,也就是江安的父亲江离的二伯,朝廷里任做编修,虽也娶得几房姬妾,倒还讲究些礼法。二伯父时常叹息自己前生作孽,生下个孽子今生现世报应。每每要管教,彪悍的二伯母珍氏必定不依,久而久之便也放任不管了。
就是这样一个骂名在外的二哥,平日里与江离完全没啥交集来往的堂哥,今天突然造访,江离可不相信他真的是来叙兄妹情的。
绿萝一边唠叨一边服侍着江离梳洗。挑了件浅色云涛裙,家常一件同色云锦宽袖长袍给江离穿上,拾掇得差不多了,小香出门,吩咐门上蔡老婆子去外间请二公子进来述话。
新买的四个小丫头早在外间客厅里备好了茶点,江离手上一杯热茶刚啜上半口,蔡老婆子引着那位二公子进了院子。
朗声一笑,一个身材高挑肩宽臂长的青年男子一脚跨进了后院。一边左右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致一边高声了说:“我这九妹妹架子真大,二哥这么远巴巴地跑来看望你,不亲自出门来迎也就算了,这二哥都进了院子了也不迎出来吱声。”说着话,小丫头迎着一路穿过花径冲客厅行来。
江离打眼一望,一身云锦同纹的儒生袍,内罩娟白描银花的宽腰衣,高髻用蛇形金簪束了,脚蹬雪暖云靴,看着颇有几分风流潇洒的世家公子样。五官还好,只一双滴溜溜转的桃花眼,看着让人不舒服。
这时江离只得起身到客厅外,轻福一礼,笑道:“二哥哥此来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躲债来的?”
江安面皮一紧,看着江离的样子一脸的讶异,嘿了一声又笑开了:“大伯母回家里说九妹妹病好过后一张小嘴好生利害,家里还没人相信的。都说一个大声说话都脸红的丫头,又是一个文文弱弱的性儿,能一下子利害起来?今日一见,连我都不相信这话是我原来的九妹说的。”
说着欢欢喜喜地进得门来,大马金刀地在主位上坐了,抖动着一双长腿,拿起茶杯来也不动口,一双桃花眼往客厅里四处打量,口里笑道:“我巴巴地赶来看看九妹妹,如今看到妹妹比以前越发长得好看精神,可见是真好了。二哥我也就放心了。”
“哦?这么说二哥哥这段时间还往家里去过来?那倒是真难得。现在又专程赶来看我,九妹是真感动。”江离半笑不笑的神色显然是不相信,这么个时辰,也不像是来探病的。
“二哥说是来探病,却两手空空的来,又是这么个时辰,莫不是来时走得急,礼物都被人撵丢了?”江离话一出口,屋里几个丫头都掩了嘴笑,这个江安被追债的人撵也不是第一次。
江安却是面不改色地打着哈哈:“你知道二哥比不得妹妹有钱,二哥想妹妹这里什么没有,只缺个亲人看望,带不带礼不要紧,心意到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