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李元澈没有一丝犹豫,“我在战场上见过的死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比这义庄里死状还惨的,也不知道见过多少呢。”
“你说,我怎么会怕这几个死人?”他低头,看见怀中少女那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仍然清澈。
“阿澈,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他的心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有力,她却知道他是故意曲解了她的问话。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怕几个死人,从北疆前线的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少年将军,怎么会怕这几个死人呢。可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怕能面不改色的对死人开膛破肚的自己。她知道今夜自己的表现太过惊世骇俗了些,连师兄张青山都忍不住异色连连的看向自己。
按照常理而言,她一个世家小姐,看见些小刀划出的伤口,就应该大惊失色了吧。更何况,是在深夜里的义庄之中,面对一屋子的死人呢,她没有昏死过去就应该是奇迹了吧。可她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面不改色的拿起了手术刀,对着一屋子吓得脸色发白的小徒弟,从容的授起了课来。
这样惊世骇俗的自己,他不害怕吗?这样异于常人的自己,他能接受吗?王姒轻有些不安,她不是没有想过瞒着他,可她既然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那么就该让他了解全部的她。就如同他摊开一切,让她了解全部的他一般。
王姒轻静静的靠在李元澈的胸口,仿佛只有听到他的心跳声,才能让自己心安一般。
“轻轻,我不怕。”李元澈当然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从灵鹫寺怀中的少女救了自己开始,他就知道她医术高超,与普通女子不同。刚才在义庄里,他虽然心惊与她面对尸体的那份淡然与平静,却从不曾害怕。
是,他的轻轻虽然对着尸体开膛破肚了,可她的眼里却全然是对死者的尊重。她将那些心肝脾肺一一的掏了出来,仔细的给大家讲解,事后,却有一一还原,仔细的将尸体皮肉又一层层的缝合了起来,甚至还亲手给尸体又穿好了衣服。
他早就知道她有秘密了,不是吗?也许这些神奇的技法,就是她的秘密吧。他不会追问,他相信,终究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告诉自己。
“轻轻,我是真的不害怕。”似乎怕怀中的少女不相信一般,李元澈又重重的说了一次。不管她是什么样子的,他都不害怕。他心悦与她,不是心悦与她的哪一点,他心悦的是是全部的她,就如同他想让她了解全部的他一般。
“阿澈,我很开心。”王姒轻闭上了眼,在他的心跳声中,缓缓睡去。她想,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里是真的有了他吧。他了解并接受了她的一切,没有把她当怪物看待,还是一般无二的宠溺纵容着她。
感谢老天,今生得他相伴,她何其有幸。
李元澈看着怀中渐渐沉睡的少女,他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也闭上眼睛,假寐了起来。
他的轻轻一定是累坏了吧。在义庄的两个时辰里,她一刻不停的一边动手,一边讲述,连水都没有顾得上喝上一口。他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可只看张神医等人那连连惊呼的模样,他便知道,今夜她展露出来的医术一定十分高深,否则也不会让有神医之名的张青山也在一旁学的认真。
他的轻轻,真的很了不起呢。能将这么高深的医术,无私的传授出来,就这份胸襟就足够把全天下的女子全都比了下去。
她,值得他为她骄傲,为她倾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