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为什么?你练功是为了什么?活着是为了什么?”鞭子急促的抽下来。
少年的头更低了,指甲已经陷入了肉里,默默地承受着背上的痛苦,张了好几次口,终于发出了嘶哑微弱的声音:“报仇。”
“大声点!是为了什么?”鞭声更响。
“报仇!”少年嘶吼道,声音嘶哑变形,这一声仿佛用完了全身的力气,他一直苦苦支撑的身子倒了下去。
当少年醒来的时候,自己身在一个幽暗的屋子里面,后背已经上好了药。
老妪的声音已经不像开始那么恶毒与怨恨,对少年充满了歉意,转而对自己充满恨意,和刚才判若两人:“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每当看到你爹的灵牌,我都难受得要命。要是当年给你爹报仇的时候,我死了就算了。谁知道被人家废了腿后,像野狗一样抛了出来。醒来的时候被大夫告诉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子……”
她目光变化几次,有恨有无奈,恨恨道:“我自己是报不了仇了,所以,报仇的事情只能交给你去完成。”
少年头陷在长长的头发里,看不出来表情。
过了片刻,老妪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可是你这么贪玩,不好好练功,怎么可能报得了仇。”
老妪已经说不下去,只是双手掩面,哭了起来,声音尖锐得如同鬼一般。
少年听了老妪的哭声,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不出来多大的感情波动,却很坚定,也似乎成熟了几分:“今后不用担心了,我再也不会贪玩了。我会好好练功,报父亲和您的仇。”
老妪听完少年的话,笑了起来,笑声如同乌鸦的叫声一样。
无数的鞭影交错,也无数次暴风雨般的疯癫发泄与怪异形式的安慰,少年一点点的成长。
十六岁,终于到了该出门的那一天。
依旧是漆黑的灵堂里,曾经的少年已是青年,青年依旧跪在灵堂前,老妪余下的那条腿行动已经有些艰难,可岁月非但没有扶平曾经的伤痛,反而变本加厉,仇恨已经腐朽了她的灵魂,更摧残了她的身体,她的声音依旧恶毒与怨恨,进而有了些癫狂:
“今天你就该出去寻找你的仇人了,找到他,然后杀死他,告诉他你是谁的儿子!记得你父亲的仇恨!”
“框当”一声,一柄断剑扔到青年面前。
这柄断剑青年已经见过无数遍,感受过无数遍,熟悉得甚至能够想象出此剑主人拥有怎样一双握剑的手。
“离开前最后再看它一遍!”
青年紧紧抓住断剑,一只手因为握着剑刃,已经流出了很多血,可他毫无感觉,良久后,老妪问道:“记住了吗?”
青年面无表情,跪在地上,埋头道:“记住了。”
“那好,现在放下它。你走吧!”
青年放下断剑,静默片刻,对老妪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老妪一脚踹倒青年,看着躺在地上依旧不见面容的青年,怒叫道:“作什么儿女姿态!快滚!不能回头!”
青年拿起父亲曾经用过的刀,很锋利一柄刀,一步一步,慢慢往远方挪去。
青年手里紧紧地握着刀,慢慢地移动着,走出了很远,终于忍不住回头,看到终年漆黑的小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有了一点光亮,然后火光从窗户扑出,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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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出了一身大汗,衣服已经贴在身上。
夕阳西下,一碗素面后,天已经完全黑暗下来。
余生来到窗边,看着远方一个黑黑轮廓的远山。
距他离开小屋已经过去九年,这九年来他走过许多地方,见识了不同的人物与景象,杀过人也被人追杀过,可是始终没有找到所谓的仇人。
或许曾经有那么一两个人与他的感觉相像,可最终却不是。
他走了很多的地方,脚步虽然不快,可是从来没有间断,但一点线索都没有,似乎仇人已经从天地间消失了。
在中原找了一圈后,没有找见,虽然恩怨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他想仇人是不是搬走了,到了塞外或者其他很远的地方?
两年前他从中原到塞外,如今又回来了。
在塞外他没有找到一点仇人的信息,根本不曾有这样一个人到过塞外。
可在哪里?他无从知晓。
只能去找,就像大海捞针一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可他始终记得自己的使命——找到仇人,杀掉他或者被他杀掉。
这不仅仅是仇恨,还是一种只要在江湖里摸爬滚打过的人必将迎接也必将到来的东西——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