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海峰心想,若非程冬远提前告知,自己这一刻怕是已经中了圈套。可眼前这美人又实在割舍不下,究竟该如何是好?
“令妹当真是天上仅有、地上无双的美人,能得剑心姑娘惊鸿一舞,夫复何求啊!”
“多谢毛船主夸赞。不瞒船主,舍妹近日身子略有不适,方才那一舞已是勉强,若不得船主怪罪,不如让舍妹先行下去休息,等明日再来相陪如何?”
南湘始终低着头。她只需做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即可,至于山岡黑、程冬远乃至徐文长如何运作,这不是她能明了的事情。
她也不想明了。说到底,她只是想搭艘顺风船罢了。
“也好,也好啊!”
南湘随即告退,留下相谈甚欢的两人。
…………
“你今日表现的十分完美……”山岡黑醉醺醺的,坐在账外与南湘说着,“我竟有点看不透你,你跳舞时,就好像一个武艺稀松平常的弱女子……”
南湘不语。
“你可知道,嗝,那毛海峰,虽说一直在与我交谈,却三番五次旁敲侧击地打听你。看来这美人计,算是大功告成了。”
“我要退出。”
南湘冷不丁地说道。
“什么?”山岡黑以为自己醉酒耳背,“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退出!”南湘从帐中站起,声音响亮。
“南师妹。”山岡的酒顿时醒了大半,“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南湘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冷哼,“我还想问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前你我不知毛海峰要来清剿倭寇,让我假扮美人,意图讨好于他,这些都没问题。我上船后,大可略施小计,让毛海峰对我言听计从,送我去往东瀛,我再寻个机会,逃之夭夭。”南湘干脆坐下,一句一句说个清楚,“可自从徐先生进入这场局后,就有东西发生了变化。”
“是什么,发生了变化?”
“是角色……”南湘说道,“毛海峰,他扮演着投诚倭寇的角色,带领他手下的船队,消灭海上那些小股的海盗;山岡黑,你扮演着被毛海峰屠杀的角色,之后负责挑拨其他船主与王直一脉的关系;而徐文长,他扮演着幕后者的角色,在幕布的后方操控着你们这些棋子。”
南湘不急不慢,抑扬顿挫地说着,声音好像南珠落盘,清脆好听。
“那么,我呢?”她反问道。
山岡黑脸上的醉酒潮红已经散去,他阴沉地坐在地上,听着南湘的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明明你们三人,就已经是一出完美的剧本,为何要画蛇添足,加上这一笔美人计!”
“因为……”山岡想要启口,却又顿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说不上来?还是,你根本就不敢对我说?”南湘直视着山岡黑,山岡却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因为你们根本,就把我当做了一枚没有价值的弃子!”南湘陡然暴怒,拉起山岡黑的衣领,“事成之后,你与王直一脉就是死敌,而我是你的师妹,我便也是他们的死敌,在那种情况之下,我绝对没有自保清白的能力!”
南湘放开山岡,急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但毛海峰绝不会杀了我,他舍不得!所以他一定会带我回东瀛,我势单力孤,注定逃不过成为他与王直禁脔的命运。”
南湘终于再次坐下:“所以,我会恨王直入骨,恨毛海峰入骨。而这样饱含恨意的我,才算得上他徐文长手里一颗有价值的暗棋!”
“你说对么,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