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权臣妻 桑狸 2147 字 2023-08-17

若她的肌肤没料理好,若她的气色容颜不好看,她身边的侍女轻则被杖责,重则被发卖。

姜姮被迫舍弃过许多爱好,渐渐的,拿起了曾经最不喜欢的圣贤书来读。

近来,她在读《太平御览》,读到祖逖别传那一节,因字句晦涩,进展甚是艰难。梁潇瞥见她又开始俯首抄写,略了一眼,笑起来:“你但凡少年时长点心,也不至于连这么浅显的字句都不懂,谢夫子若是在这儿,非叫你气得背过气不可。”

姜姮握笔的手轻颤,浓酽的墨汁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毁了一张快要写好的字笺。

她不写了,将笔搁回笔洗,直勾勾盯着梁潇。

梁潇拿起她的团扇把玩,“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不让你用功读书的,谁叫你天生顽劣骄纵,半点读书的苦都受不了。”

姜姮时常遗憾,有人逼着念书时,她不肯用功,而当她想用功时,却已无人可问。

盖因她年少时过得顺遂无忧,父亲姑姑将她一生都安排好,泡在蜜罐里,觉得读书实在枯燥无用。

可当她慢慢长大,将日子过得一团糟,时常陷入窘迫无助的境地,才想起夫子曾经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车马多如簇”,想去书中解惑,才发觉学问并不是那么好做。

她想起最初,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正是启蒙的年纪。

梁潇长她四岁,本应早就开卷,但是姑姑不许,说他性子阴鸷,需得锤凿磨砺,不如先习武。

说是习武,找的却是不入流的混混给他做师父,言语鄙俗,行止粗糙,常把梁潇打得鼻青脸肿。

许太夫人跑去老靖穆王面前哭诉,反倒做实梁潇浮躁懒惰,吃不得习武的苦。

那时姜姮年纪小,单纯,什么都看不懂,还羡慕梁潇,他不用做功课,不用背诵那些拗口枯燥的文字,可以天天玩,还能自己独占一爿院子。

终有一日,她耐不住功课的繁重,抱着书籍翻过那堵墙,找上了梁潇。

她让他帮她抄写几篇《论语》和《说文解字》,梁潇翻了几页书,抬头瞧了瞧她,眼珠滴溜溜转着,拿捏了许久,才说:“我可以帮你抄,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要姜姮去问夫子要几本他做过批注的书籍,他看完了会把不懂的地方抄下来,由姜姮拿着再去问夫子,并且一定要想办法让夫子把解答以浅显的字句写下来。

幼时的姜姮嘴甜会撒娇,哄得谢夫子团团转,文人单纯,不疑有他,只当这孩子终于懂事要发愤图强,尽可能满足她的要求。

如此一两年,批复写了无数,却不见姜姮有长进,谢夫子终于生疑,悄悄跟着她,发现了住在偏院里那个传说中不学无术、粗鄙顽劣的王府庶长子。

当时梁潇偷偷苦读许久,谢夫子问了他几个问题,皆对答如流。

谢夫子观其容颜衣着,是个干净清秀的孩子,斯文有礼,并不像传言那般不堪。心中明了几分,找了靖穆王,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后来靖穆王便允许梁潇和姜姮他们一起读书。

谢夫子是燕赵名儒,学富五车,朝中文官武臣皆奉为上宾,说话是极有分量的,姜王妃就是心里不快,也不好说什么。

姜姮曾经觉得梁潇是运气好,遇见了她这么个善解人意又脑子少根筋的姑娘。

可当她也陷入当年梁潇的境地时,才明白,当年的梁潇,能自四面围堵艰辛卓绝的环境里孤身杀出一条通往锦绣前程的血路,是多么不容易。

要懂得忍耐蛰伏,还得有个好脑子。

姜姮怔怔看了一会儿梁潇,低下头,重新抽出一张宣纸,提笔蘸墨。

梁潇把笔抢过来,“行了,别写了。”他拿过那本《太平御览》,给姜姮诸字解说祖逖的生平,末了,总结:“不过是个赤胆忠心,却没什么好下场的人。”

姜姮歪着头消化梁潇的讲解,突得生出些活络心思,反复观察他的脸色,试探道:“能不能给我请个女夫子?”

梁潇正要喝口茶润润嗓,闻言扬眉,笑问:“你说呢?”

这是不可能的。梁潇给她立下的规矩里有一条:不许见生人。

姜姮不免失望,郁郁寡欢地垂目。

梁潇将茶瓯一推,站起身,“时辰不早了,安歇吧。”

姜姮只有乖乖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烹油着锦的,梁潇手法暴戾阴狠,却总是对姜姮不满意,想喂她药,又记起太医极隐晦地嘱咐过,那药用多了会对子嗣有损,便忍住,凑到姜姮耳边呵气:“这般敷衍我,是想我在你身上玩出些花样么?”

第6章.故人折断她的羽翼,她才能属于他

姜姮正头晕目眩,听到这句话,霎时冷汗淋漓,扑进他怀里,勾缠住他。

梁潇这才满意。

他并不需要一个多么聪明、多么有主意、多么善诗做赋的女人,只要她听话,服从他,心里眼里只有他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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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潇终究全了许太夫人的心愿,给她大肆操办寿宴。

邀客的帖子头一个月就散出去,到寿宴当日,门庭热闹鞍马不绝。

起先梁潇还能耐着性子应对,当那一套谄媚奉承的车轱辘话听多了,实在不耐烦,留下妹妹玉徽自己招呼宾客,躲进内室,说等开宴再叫他。

这种场合,姜姮不得不露面,却也不能离开梁潇独自行动,梁潇要去内室歇息,她得跟着进去。

梁潇穿了一袭墨色暗花绫宗彝章服,十分繁复的礼服,阔袖宽袍,搭上配绶香囊玉玦,走一小步就叮当作响。

他烦躁,想把外裳脱了,可低头一看腰间十几股丝绦系的结扣,连拆都无从下手。

他只得老实躺在榻上,指挥姜姮给他端茶倒水。

姜姮也好不到哪里去,衣裙繁琐,头上还戴着簪花钿冠,瞧着沉甸甸的。可她行动灵巧,能拨弄裙摆,一只手喂梁潇喝水,一只手端着茶瓯自己喝,游刃有余,两相不耽误。

梁潇看得纳罕,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游移,正想研究她是如何做到的,姬无剑进来禀,说姜墨辞和羽织县君一起到了,想先向许太夫人拜寿,而后便走,宴席就不参加了。

姜墨辞想在走之前见见妹妹,羽织县君也想在走之前见见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