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1 / 2)

权臣妻 桑狸 1833 字 2023-08-17

摄政王凶名在外,虽毁谤在身,但至少有一条是值得人称颂的,那就是从不株连妇孺。

檀月救父心切,立即应允。

酉时,天色昏昏沉沉,朱雀大街上覆一层薄薄的雪毯,四驾钿毂马车慢悠悠走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车辙。

檀月瞅准时机,猛地从街衢边奔出来,牢牢挡在马车前。

马夫反应迅敏,勒紧缰绳,马蹄高扬嘶鸣尖啸,堪堪停在檀月身前。

檀月扑通跪倒,哀声道:“摄政王殿下明鉴,民女乃闽南儒生檀令仪之女檀月,我父自入京,只是联络旧友谈论风月诗赋,从未有过蛊惑新君阴谋篡政的心,事情有冤屈,请殿下为我父做主。”

马车内许久未有回音。

一张潞绸车帘轻柔垂下,依稀可见帘后人影憧憧,檀月不安地屡屡抬头偷觑,终于等来了回音。

“本王是不株连妇孺,你们也不必如此吧。”声音幽凉中掺杂了一丝无奈,倒是极好听的,敲金裂玉一般。

檀月略微怔愣,忽得听梁潇问:“你念过书吗?今年多大了?”

她茫然道:“民女读过几年书,今年十八岁。”

帘后的梁潇似是低声吟念了些什么,只见那潞绸帘搭上了一只手,修长匀亭,白皙如雪,帘幔被撩开,露出一张俊秀若神祇的脸。

“长得倒是还可以。”梁潇自言自语了一句,冲檀月道:“你跟上本王的车驾吧。”

檀月心中惊喜,忙快步行至车尾,中间因为太过急切,在雪上踉跄了几步,险些滑倒。

车驾徐徐而行,整个过程安静宁谧,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姬无剑在车内倒了一杯水递给梁潇,笑说:“殿下可从来没有注意过哪个姑娘的长相,莫不是看上了这位檀姑娘?”

梁潇整个人裹在一张巨大油亮白狐裘里,右手正拨弄砗磲佛珠,半合着眸,神态慵懒,淡淡道:“你觉得她有做皇后的资质吗?”

“皇后?”姬无剑诧异,是失望的,但还是顺着梁潇的话考虑下去,道:“清流书香世家的女儿,知书达理,又有这般勇气,孝感动天,容颜清秀,年纪嘛比官家略大了几岁,倒显得稳重。”

梁潇懒懒道:“我看比之前礼部举荐上来的那几个都强。”

姬无剑很明白他的意思,外戚乱政向来是忌讳,礼部举荐上来的人选,背后莫不盘根错节。

主仆不咸不淡说了几句,很快便到了摄政王府。

檀月小心翼翼跟在车尾,见内侍上前摆放杌凳,搀扶着摄政王下车,那阔大柔软的白狐裘下露出一截帝释青的衣袖,袖下是一只宛如羊脂白玉雕琢的手。

她好奇地看过去,近距离看见了那张脸,眉眼间尽是淡漠疏离,曈眸冰晶一般,凉而锐利。

她脸颊微红,默默低下头。

梁潇没有管她,径直进了府,过了一会儿,走出来一个小厮,含笑冲她哈腰:“姑娘,请随我来。”

檀月被安顿在西跨院的厢房,一连住了半个月,连梁潇的面都没见上,她心里实在忐忑,耐不住便偷偷溜出去见辰羡。

两人约定,若檀月觉得稳妥,便到城西的迎君客栈来见辰羡。

辰羡正坐在一楼窗边,头戴斗笠,看窗外行人如织,不少人手上提着礼盒,像是正月访亲拜友。

不知不觉,已经是荣康二年。

岁月真是不经蹉跎。

正感慨着,檀月坐到了他的面前。

辰羡神色淡淡,揽袖替她斟了一杯热茶,问:“怎么样?他都对你说过什么?”

檀月低声道:“这个人真奇怪,那日在街上问我有没有念过书,多大了,我以为他对我是有兴趣的,可是一连半月都晾着我,我自入了府就再没见过他了。”

辰羡端瓯的手微微一颤,溅出来几滴热茶在手背。

他喃喃:“哦,晾着你。”

檀月不安地追问:“孙夫子,我父亲会不会有事?我该如何做才能救他?”

辰羡摇头,面上带一丝苦笑:“你什么都不必做了,下面的事该我来做。”

话音刚落地,客栈里走进一个穿箭袖公服的少年,径直走向辰羡,朝他合拳为礼,道:“世子,请吧。”

檀月惊诧:“世子?”

辰羡无奈掠了她一眼:“你现在知道,他最擅顺藤摸瓜。”平静起身,随这位少年走。

客栈外正对善阳街,是颇为繁华热闹的酒肆鳞立之所,更有几家妓馆,廊台上艳丽女子红袖揽客,莺声燕语,很是撩人。

少年带着辰羡走过这条街,去了一家相对来说清冷幽僻的茶肆。

二楼上站着个人,玉冠襕衫,阔袖曳地,身形秀颀,正将手搭在阑干上,俯瞰京畿街头风光。

少年停在楼下,让辰羡独自上去。

这条路走得颇为百感交集,竟让辰羡想起了少年时在国子监读书,期末大考时,等候司业评分的时候。

那时他和梁潇一起就读,梁潇虽长他几岁,但开蒙晚,平日里不管是念的书还是用的文房四宝都不如他良多,照理,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该比梁潇强的。

照理,该比他强。

但辰羡心里很没有底,一整日都忐忑不安,直到黄昏时分,监院放榜。

他是甲级上等,高居榜首,梁潇是甲级中等,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