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洛荻:“无妨,崔统领是来协助办案的,他甚至可以不是人,娘娘直言吧。”
崔惩:?
德妃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那一晚,齐王妃喝醉之后,说起了府里的阴私……”
齐王妃的烦恼和许多名门贵妇一样,无非是年长而膝下无嫡子。
最近齐王的侧妃有了身孕,明年便会生育,而齐王妃却已经是第三次流产了。
三次流产,伤了底子,本来御医都已经说她若再要孩子,恐怕要赔上性命。但她却不认命,日日焦虑,必须要有一个孩子,为此不惜遍寻秘方,求神拜佛,甚至信了邪祟之术。
那一日中元节时,也是因为听到了其他贵妇嘲笑她无法生育之事,想到同样不生育却还是常年备受宠爱的皇后蓝氏,心生嫉妒才出言冒犯。被打圆场的德妃扶到宫里之后,情绪崩溃,一边哭一边说什么佛都没有用,要砸烂所有的佛像。
“……之所以有所隐瞒,乃是因她醉后说因妒恨侧妃而信奉巫蛊,对侧妃腹中的孩儿下了诅咒……现在人已惨死,齐王也伤恸不已,念在她父母年事已高,本宫不便再多生风波,待事定后,巫蛊之事自会交给本家慢慢处理。”
和德妃一样,夏洛荻自然是不信神佛巫蛊之术的,齐王妃只要不是真的伤害到什么人,这件事可以押后处置。
“照这么说,王妃其实是信佛的?”
德妃点点头:“只要为了怀上子嗣,她这两年像是疯魔了似的,什么都信。”
夏洛荻抱臂捻着下巴,道:“……崔统领,我可否出宫前往齐王妃问询相关之人?”
你?
崔惩:“……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大魏对后妃的规矩不算严,但也不代表后妃可以随随便便就出宫。
“我没有忘。”夏洛荻认真道,“我至少要看一眼齐王府的情况,才好做出判断。”
崔惩避开夏洛荻的目光:“你可以写个折子让高昇转呈到宣政殿。”
夏洛荻不说话,低头伸出手像算命一样掐算起来。
崔惩:“你在算什么?”
夏洛荻:“我在算陛下处理折子的速度,现在是秋后,旱涝折子、水利折子、军务折子、诸藩朝会……轮到处理我这鸡毛蒜皮的小事时,恐怕就是三天之后了,何况陛下现在大概不想见我。”
……还是想的。
崔惩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句话之后,整个人愣了一下,尽量让语气平静下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本宫打断一下。”德妃道,“据我所知,齐王已在太后那处喧扰了多日,王府中丧仪已备齐,明日便要将王妃的尸体运回府中,等过了头七,便亲自为发妻扶灵回祖地,这件事太后已经允下了。”
齐王离京,肯定会把王府的人一起带走,如果还有什么关键线索没找到,这案子就成悬案了。
这要是在大理寺,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算上今晚,”德妃改了称呼,“夏大人,你还剩下三天时间。”
……好熟悉的词,跟戏本唱的似的,三天之内必须破案。
回清岙堂的路上,夏洛荻一直沉默不语,看着她有点颓丧的背影,崔惩道——
“还有一个法子。”
“昂?”夏洛荻转过身,“是什么?”
“齐王妃遗体运回王府的同时,宫中重明庵的兰音师太也会应太后之命一同出宫,前往王府为王妃做法事,你可以扮成尼姑混入其中。”崔惩放低了声音,“我和兰音师太很熟,可以帮你说服她。”
夏洛荻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道:“即使陛下不知道此事?”
“你不说我不说,结案后再报便是了……何况,你瞒着他身份时可有在意过他是否知情?”崔惩没好气地说道。
这就是夏洛荻,她可以豁出命去为他做所有的事,但就是从来不说她在想些什么。
既是菩萨心肠,又是铁石心肠,这就是大理寺卿。
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根本就……
“我在意。”夏洛荻说,“一直很在意。”
第9章你爹不是你爹
大理寺大牢。
刑部侍郎裴谦跟着牢头武叔一路走一路聊,看着武叔哈切连天,不由得好奇道——
“夏大人不是已经卸任了吗?怎么大理寺里还是这般上下颓丧的样子?”
“嗨。”武叔苦笑了一声,“裴大人,您在刑部,怕是不知道,大人走是走了,可他……她这一走,衙里的那些事务就全压在暂代主事的苗少卿身上。我们这些凡人哪儿能比得上大人那般英明神断,莫说我了,门口的大黄狗这都两宿好觉可睡。”
裴谦轻轻咦了一声:“我们刑部和都察院也没压这么多案子呀,大理寺怎么就这么忙?”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称为三法司,刑部处理不了的案子都要上呈至大理寺处理,如果刑部案子不多,那大理寺的压力也就不会那么大。
“倒也不是案子的事,主要是……”武叔干咳了一声,避开旁边睡觉的犯人的耳目,低声道,“大人入宫的消息不是昭告民间了吗,不知哪儿来的谣言,说圣人的不是,认为大人在宫里啊,受苦受难的……隔三差五的便有百姓们堵在衙门口请愿希望把大人放出宫来。”
裴谦道:“这像什么样子,就不能暂时赶走吗?”
“赶?能赶去哪儿啊,宫门口吗?”武叔一脸无奈,“就前些天,东北那边还有绿林人说要闯宫门解救大人出来的消息,苗少卿就在忙这个,头都开始秃了。”
裴谦长吁短叹:“苗少卿辛苦了,夏大人在朝中时,与我如兄如弟,她府上有生发秘方,稍后带小衙内出来后,我便去夏大人府上一趟……”
说着说着,目的地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