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歌想了想,自己确实很久没有碰过烟了。
“你在中国有交到新的朋友吗?”艾莉尔问。
“嗯,有。”赵曼歌抿唇一笑,“rose对我非常好,是一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rose是罗如丝的英文名,赵曼歌想到她,又说道:“她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在去中国之前,艾莉尔就告诉她,已经托付了一个非常可靠的朋友照顾她。
“当然了,rose她是最可爱的女人。”艾莉尔灭掉烟,从沙发上捞起一件黑色外套,一边穿一边说道,“那我这就带你去见一个人。”
从这个房间走出去,仿佛从醉生梦死的娱乐场所来到了庄严的古堡,艾莉尔的机车靴在木板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我今天约了那位先生,现在出发,时间正好。”
一走出别墅,一辆黑色轿车就开了过来,艾莉尔和赵曼歌坐上车,半个小时后,来到了一条老旧吵杂的街道。
艾莉尔先下了车,赵曼歌戴上口罩和一幅黑框眼镜后跟着下了车,两个黑人安保跟在她们身后,随着她们穿过污水横流的街道,拐进一条巷子,爬上阴暗的楼梯,敲了敲一道铁门。
不一会儿,室内响起脚步声,一个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美国男人打开了门,他穿着发黄的t恤和沙滩裤,脚下踩着拖鞋,手里还拿着一罐啤酒。
他一看到艾莉尔就知道是为何事而来,于是没有说话,侧身往里面一站,示意她们进去。
两个安保守在门口,赵曼歌和艾莉尔随着那个男人往屋子里走去。
这是一间非常狭窄且杂乱的房子,厨房和卫生间在进门的小巷道里,散发着阵阵恶臭,卧室和客厅连在一起,一台老旧的电视剧摆在角落,回放着足球比赛,发出解说员一阵阵激动的讲话声,沙发上还有堆积如山的脏衣服,和几个破旧的足球。那个男子把沙发上的衣服全部抱起来扔到了床上,赵曼歌和艾莉尔这才有落座的地方。
整个屋子里,唯一整洁的就是一旁衣架上挂的十几件球衣,看起来没有皱着也没有变色。
壁纸脱离的墙上贴满了海报,有新有旧,新的像是这几天才贴的,旧的海报角上已经卷了起来。
赵曼歌仔细看了看海报上的人,是穿着球衣的池弥。
“他就是弗兰克思。”艾莉尔说道,“那段视频的主人,以及当年现场的目击者。”
艾莉尔说到这里,弗兰克思皱了皱眉,看着赵曼歌,打断了艾莉尔的话,“她是谁?”
艾莉尔瞟了一眼赵曼歌,说道:“她是当年受害者的朋友。”
弗兰克思又沉默了一会儿,不等艾莉尔再次开口,首先表达了他的意思:“我还是坚持我的原则,二十万美金,我就出庭作证。”
当初从他手里拿到那段视频已经花了十万美金,当时赵曼歌几乎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了钱,但是这一次却不能轻易给钱了。
倒不是拿不出这二十万美金,只是这一次要他出庭作证,如果他们私底下有了金钱交易,一旦被查出来,那么他的证词就几乎失去了所有可信性。
艾莉尔叫赵曼歌回美国也是因为这件事。
赵曼歌扶了扶眼镜,说道:“钱不是问题,但是我要如何相信您真的是当年的目击证人呢?”
弗兰克思一下子急了,扔掉了手里的啤酒罐,黄色的液体洒了满地。
“那段视频就是我拍的!”他瞪着眼睛说道,“那时候我新得了摄像机,不会用,就四处走走随便拍摄,谁知道就刚好把那一幕拍下来了。”
他看着赵曼歌的眼神里还是有些不信,于是说道:“我看见了那个中国女人点燃了那栋别墅,里面还有个中国胖小孩向她求救,可是她不仅不救,还把自己牵着的小男孩推进了火里!”
“那个小男孩叫她妈妈,但是她却不为所动,直到里面两个孩子渐渐没了呼救声她才离去,后来、后来消防员就来了!”
往事从别人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赵曼歌的心里早已雷雨交加,但她还是尽量克制了面部表情的扭曲,“摄像机?”
赵曼歌环视了这间屋子一圈,露出怀疑的表情,“在那个年代,摄像机还是比较珍贵的东西,我实在看不出以您的经济条件能在十几年前买得起摄像机。”
弗兰克思大刺刺地坐着,揪着耳边一缕发丝,神色有意思不自然,“我承认,当年那台摄像机是我捡的。”
“捡的?”赵曼歌失笑,“我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捡到摄像机?你或许是使用非法手段得到的吧?”
被戳穿谎言的弗兰克思只感到一丝尴尬,很快就被自己的心理战胜了,“噢,那可不是,当时一对老夫妇在公园,他们把摄像机放在凳子上就去买食物了,我以为他们不要了才捡走的。”
这脸皮厚的,连艾莉尔都忍不住说道:“先生,您这就是非法盗取吧?”
弗兰克思不以为意,又从沙发脚下拿起了一罐已经打开了的啤酒,嘬了一口,挑挑眉毛,单臂搭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那又怎样?”
一幅无奈的样子,谁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突然,电视剧里传来一阵热情高涨地欢呼声,弗兰克思一把推开挡住他视线的赵曼歌,猛地站起来跟着电视机里的人一起欢呼,双手胡乱挥舞,踩在桌子上,踢翻了一堆酒瓶子。
活像个疯子。
艾莉尔不屑地看了一眼电视机,说道:“回放的去年的球赛也能看得这么兴奋,真是不可思议。”
弗兰克思压根没理会艾莉尔的吐槽,依旧沉浸在刚才球队进球的喜悦中。
等他缓过劲来了,赵曼歌才再次问道:“弗兰克思先生,我再次恳请您出庭作证,上帝他……”
“噢天啦!”弗兰克思打断了赵曼歌的话,“别跟我提上帝,我不信基督。”
“不愿意给钱是吧?”弗兰克思指指电视机,“你让他来当说客,我就出庭作证。”
弗兰克思从小就浪惯了,成年后染上了赌瘾,又没有收入来源只能靠着政府补贴过日子,偶尔干干偷鸡摸狗的事情也没发现,日子一直过得十分窘迫。
靠着上次视频的十万美金,他去赌场潇洒了半个月,不出意外地又输了精光,回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
这次他也想着敲诈赵曼歌和艾莉尔一大笔,能让他去赌场再挥霍一段时间,想让他无偿作证?没门儿,除非让索尔来当说客。
当然这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弗兰克思笑了笑,这二十万美元他是要定了。
赵曼歌回头看着电视机里被弗兰克思指着的球员,熟悉的面容在她心里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