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使劲摇晃了一下身子，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定睛一看，哟呵，这小胖墩是在哪里跟人掐架呢？弄得一身是伤？

小麻雀从树上掉下来，晕头转脑了一阵子，勉强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然掉到了传说中特别会打架的“方丈家的山雀”面前，顿时吓得扑棱着翅膀往后缩了缩：“我我我……我不是来偷东西吃的。”

“我知道，不会打你的。”山雀黑线了一下，用爪子推了推装着黄米的小碟子，“饿了吧？吃吧！”他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善心大发，大概是最近听老和尚念经听多了，也有了慈悲心肠？呸！一定是天太冷脑子冻坏了！

“啊？我，我娘说不能吃嗟来之食……”小麻雀踟蹰着不敢靠近，不过，大概是实在太饿了，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依然盯着黄米碟子。

“这不是嗟来之食，这是那些人类供奉的供品。”山雀耐心解释道。

“哦！那，谢谢啦！”小麻雀一瘸一拐地蹦过来，将头埋在黄米碟子里狼吞虎咽起来，看样子确实是饿了很久了。

“你一个女孩子家，是女孩子吧？怎么这么邋遢？”看着小麻雀吃饱了，山雀将装着山泉的碟子推过去，一脸嫌弃地吐槽她。

“我，我娘突然不见了，呜呜呜，我到处找都找不到，其他的麻雀都说，我娘一定是被那些灾民抓去吃掉了呜呜呜，我，我不相信，就去找，差点，差点被一个很可怕的人抓走。”小麻雀垂下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没有跟别的麻雀打架！我娘说了，女孩子不能随便和别人打架。”

“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就是闻到黄米的味道了……”小麻雀抽噎着说，毛绒绒的小脸上带着一丝羞怯。

“……好吧！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还去找你娘吗？”

“不，我不去了，我娘说过，以后要是找不到她了，哪里都不要去，乖乖在寺庙里等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你家在哪里？”

“我家很近的！就在方丈院子外面那棵银杏树上面！”小麻雀伸出翅膀，指了指外面一棵高大的银杏树。

“好！那以后就就继续住在那里吧，有我在，这个寺庙没有什么鸟敢欺负你的。”说罢，山雀飞到方丈院子里最高的一株银杏树上，冲着外面大声叫了几声：“寺庙所有的鸟都听着！以后，这只小麻雀就是我的妹妹了！你们谁也不许欺负她！不然老子啄光你们的毛！”

于是，小麻雀就这么和寺庙里最厉害的山雀大哥，成为了好朋友（山雀：是兄妹！）。其实，山雀没有说的是，他一直很想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妹妹，只可惜，他出生后没多久，爹娘就不见了，这种事情在他们山雀族群里很常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觅食的爹娘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而留在家里的雏鸟，运气好的话，可以挣扎着活下去，运气不好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就只有活活饿死，或者沦为蛇类和野兽的食物……幸运的是，他被寺庙的方丈捡了回来。

冬去春来，小麻雀也在山雀大哥的照料下慢慢地长大了，时常的，吃饱喝足后，他们俩会端坐在树梢上，看着山里的花开花落、雪尽春来，直到有一天，寺庙里的小和尚照例端来了新鲜的黄米，山雀跑出去叫妹妹过来吃早饭，才发现，一夜过去，妹妹的身体，已经在柔软的鸟窝里僵硬了……

是了，他差点忘了，麻雀，也是有寿命的。

山雀呆呆地站在麻雀的鸟窝边，不吃不喝，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直都没有死去，方丈圆寂了，换了新的方丈，妹妹也死了，曾经柔软的鸟窝也逐渐腐烂坍塌，而他，却依然活着……

又过了几百年，山雀，终于在某一天突然化成了他熟悉的人类的形状，天地变色，风云突起，曾经香火旺盛的寺庙，早已在战乱中变成了废墟，废墟中，一个身穿靛蓝凤衣的男子缓缓走出——

“吾号，凤羽魔尊。”

他，终于成魔。却失去了最爱的妹妹，失去了，作为山雀时的单纯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