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冲先前看着少年接近还觉得他不知进退,暗自皱眉,等听到他的声音,不由惊讶地睁大眼睛:“殿……”他及时刹住,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牛妃对齐郡王和十一殿下步步紧逼尤不知足,此时刚刚怀上龙种,又开始针对太子,京中正当暗潮汹涌,风云诡谲之时。这个时候,十一殿下乔装打扮,混在护送郭六小姐的队伍中,究竟是要做什么?
“守之,我有要紧事,不能耽搁行程。”卫襄开门见山地说,“这里的事不能闹大。”
蒙冲立刻明白了卫襄的意思,卫襄此行必定是极为秘密的,事情闹大,泄露了他的行踪,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他握了握拳,还是开口问道:“有您在这里,怎么可能有贼人能掳人?您给我个准话,知不知道人在哪里?”
“不知。”卫襄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着谎。开玩笑,蒙冲为了这江家长女屡屡方寸大乱,可江苒先是私奔,又和人拜堂,最后衣衫不整的样子还被他看到了,早已名节有失,配不上蒙冲。他哪能把人放回去祸害自己早就看中的左臂右膀。
廖先生垂着头,痛心疾首:看那妖女把殿下迷惑的,殿下一贯最赏识蒙将军,竭力笼络他,从来蒙将军有什么心愿殿下都会尽量为他达到,这会儿居然为个妖女当面说谎。
蒙冲失望不已:“当真是被贼人掳走了?”
“也许吧。”卫襄淡淡道,“我懒得管这些闲事,昨晚外面闹腾得厉害,实在扰人清梦。”
这位殿下,也确实是这么个脾气,他不关心的人,即使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蒙冲心中苦涩,黯然道:“您放心,这边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不会拖累您。”
蒙冲不再穷追不舍,驿站中不知有多少人松了一口气,大家一起捣糨糊,很快,一场风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新娘子新婚夜被掳的事再也没人提起,整件事仿佛石子入水,激起几圈涟漪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
驿站需要修缮善后,当晚借住的客人则一个个离开,各奔东西。
魏国公府的车队也在一片混乱中继续出发前行,谁也没注意到,马车中的主子与来时根本不是同一人,而簇拥的护卫中则多了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殿下,你这么无耻,蒙冲以后会打你的。
☆、第7章担心
晨曦初起,卫襄骑马混在护卫中,看到鸣叶要了一壶热水进去。一会儿后,端着一个铜盆出来,将水泼在地上。
早上不是梳洗过了吗,这又是做什么?难道那丫头被他气哭了?卫襄想着,在马背上忽然有些坐不住。
他左右看看除了他们没有别的行人,索性靠近马车,再次掀开车帘。
马车内,江苒端然而坐,黑纱帷帽放在一边。鸣叶半跪在她面前,正在为她重涂香脂。她的眼眶还有些发红,泪痕却已消失不见。
他突然掀帘,鸣叶吓了一跳,她却恍若未觉,低垂着眼,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态,平静异常。
这是当他不存在吗?卫襄冷笑:“怎么,这是舍不得吗?舍不得干吗不和人家相认?”
江苒没有理他。
卫襄忽然怒了:“你要真舍不得他,我成全你,等他以后成亲了,我把你送给他。”妾通买卖,他说把她送给蒙冲,就是要以妾侍的名义送了。
江苒终于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漆黑的眸子乌沉沉的如古井无波,不带一丝感情。
卫襄心中一窒,一肚子尖酸刻薄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了。他恼羞成怒,恨恨地说了句:“你好自为之。”摔了帘子。
马车内,鸣叶担心地看了江苒一眼,欲言又止:“姑娘……”爷还是孩子心性,生生把人家新娘子抢过来说要做侍妾,转眼又说要送人,换了谁也受不了。偏这位姑娘连句软话都不会说,又把爷给惹恼了。
江苒一句话也不想说,拿过帷帽,再次掩住面容。
中午一行人在山林生火造饭。
一路上,鸣叶见江苒不说不动、不吃不喝,仿佛失了生机一般,心中害怕。一停车就下来找卫襄。
卫襄听着冷笑:“不吃不喝?饿死正好。”
鸣叶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卫襄道:“你别管她了,去后面一辆车看看鸣枝她们。”
鸣叶低声应“是”,依言去找鸣枝,眼角余光却看到卫襄黑着脸站了一会儿后,忽然大踏步地向江苒的马车走去。
卫襄怒气冲冲地上了马车。
车门在他身后关上,阳光透过厚厚的车帘照进车厢,光线有些晦暗。
江苒斜倚着车厢一动不动,厚厚的黑纱挡住了她的面容。
卫襄直接把碍眼的黑纱掀开,扬眉正要说话,忽然愣住。
江苒秀气的眉紧紧皱着,粉白的小脸上,双目微阖,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卫襄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的郁躁瞬间化作无奈。他怔怔望着小少女沉睡中尤显稚嫩的面容,吐了口气,恨恨地一指戳上她苍白的脸颊。
咦,嫩嫩的好像豆腐,手感还不错,卫襄忍不住又多戳了几下。
江苒秀眉皱得更紧,脸蛋微侧,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眼睛忽然睁开。
卫襄心虚地将做坏事的手藏在身后,怕江苒追究,先发制人地开口责问:“听说你要绝食?”
江苒的眉头刚松开又皱起,低低问道:“您怎么在这里?鸣叶呢?”因着刚醒,声音中还带着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