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气氛融洽无比。
祝妈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含笑道:“太夫人,时候不早了,四少爷和两位姑娘一路劳顿,还是让他们早些歇下吧。”
娄太夫人点点头,对他们几个道:“你们一路劳顿,这就回去歇着吧。明早也不用过来请安,你们娘老子那里也不必去,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晚间到祖母这里来吃饭。”
郭朴和郭棋都应了。
娄太夫人扫了一眼钱氏道:“梓儿媳妇也来。”
钱氏欢欢喜喜地应了。
郭朴道:“祖母也早些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扰祖母了,明日晚间再过来请安。”
娄太夫人满面笑容地连连道好。
几人向太夫人告退。
江苒正要随两个小的一起出去,娄太夫人忽然叫住她:“六丫头。”
江苒讶然回头。
娄太夫人面上显出罕见的迟疑神色,半晌,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全看你的造化了。你先回去吧。”
江苒被她一番举动搞得云里雾里,满腹疑惑地回了她先前呆过的院子。
小小的院子还是老样子,曲折的抄手游廊下一盏盏彩绘的八角宫灯亮起,橘色的光线把小小的院子照得灯火通明。
鸣鸾和鸣蛩已经先到了这边安置行李,打理内室。
等江苒回来,火盆燃起,屋子里飘着淡淡的香气,一切都妥妥帖帖,温暖而舒适。
角落花架上的春水绿波换成了一盆墨兰,姿态清雅,花香清幽动人。
鸣鸾上前帮江苒卸了簪环,鸣蛩打了热水过来服侍她梳洗。江苒直到躺在床上,松懈下来,才感觉浑身酸痛不已。
那时在失控的马车上,她纵然再勉强保持平衡,身上只怕也被撞得淤青不少了。面对金豆豆时,她被陈文旭的消息所惊,后来又遇到卫襄,一连串事下来,她早已浑身疲惫,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几乎一闭眼,眼前就浮现出陈文旭的墓碑,浮现那简陋的屋子,熟悉的菜肴,以及那一幅让她心惊肉跳的画。
一个死人,还能布置出这些吗?
可金豆豆言之凿凿,小姑娘那时的伤心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不,不对,按金豆豆的说法,陈文旭画她的画像时在重伤之际,可她明明记得那副画笔法老辣、笔意流畅,不像是一个虚弱的人能画出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是陈文旭根本没死,还是这幅画早在他受伤前就画好了?
她咬了咬唇,无论如何,她得请求卫襄设法让她见金豆豆一面,问清一切。如果不能确定陈文旭的生死,她寝食难安。
☆、第61章
第二天,因有娄太夫人免了他们请安的话,头一天晚上又没睡好,江苒一直睡到辰时方起。
已是十月初,北地的天气越发寒冷,屋子里烧起了炭盆,温暖如春。
江苒畏寒,用过早饭,就打算去东厢窝着晒太阳。走到窗前,却看到娄太夫人身边的祝妈妈领了一个人恰好进院子。那人个子不高,被祝妈妈挡在身后看不清身形。
鸣蛩正在院子里修剪花枝,见状忙迎上去。
过了一会儿,鸣蛩进来禀报道:“姑娘,祝妈妈带来一个人,说是主上特意送来给姑娘使的。”
卫襄送来的人,还要祝妈妈亲自送来?江苒忽然想起卫襄跟她说的要送她一个女武师,这么快人就到了?她不由起了兴趣,示意鸣蛩把人带进来。
来者是一个二十六七岁模样的妇人,穿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深蓝色素面府绸褙子,头发整整齐齐地挽了个髻,插了根素银簪子,脸色蜡黄,身材干瘦,面目普通,看上去仿佛风吹就能倒似的。
江苒大奇,这就是卫襄说的女武师吗?怎么看着病怏怏的样子。
妇人恭恭敬敬地向她行了一礼道:“骆氏秋娘见过姑娘。”
祝妈妈笑着对江苒道:“殿下特意送来的人,让姑娘看着使。殿下不欲他人知道人是他送的,所以太夫人特叫老奴走一趟。”
江苒含笑对祝妈妈点了点头,鸣叶道了谢:“辛苦妈妈了,妈妈坐下喝杯茶歇歇脚。”
祝妈妈道:“不了,太夫人那里事多,人既送到,老奴就先告退了。”
鸣叶也不留人,笑道:“我送送妈妈,妈妈下次来多坐一会儿。”亲自打了帘子,送祝妈妈到门口,塞了一个荷包过去,“这是姑娘请妈妈喝茶的。”
祝妈妈低头看那荷包,料子是上好的贡缎,颜色鲜亮,绣活精致,一看就非凡品,不由心里一凛,面上不动声色地接过道:“那就谢谢姑娘了。”离开不提。
鸣叶回了院子,见骆秋娘江依旧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任江苒沉默地打量她。
鸣叶看了江苒一眼,江苒点点头,鸣叶代她开口问:“秋娘,主上让你过来可有交代?”
骆秋娘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小妇人略懂几手功夫,也能做些粗活,主上特命小妇人贴身护卫姑娘,并为姑娘打理一些杂事。”
鸣叶并不知道这件事,闻言惊讶:“你会功夫?”
骆秋娘道:“是。”
鸣叶露出好奇之色,问她道:“能不能露两手给我们看看?”
骆秋娘没有马上应下,而是征询地看向江苒。
这个骆秋娘倒是个小心谨慎的。江苒寻思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