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其中的措辞永初帝无心细看,他只觉得,定王这是在试探,甚至胁迫。
倘若他驳回请封正妃的奏折,会怎样呢?
京城中查出的军械只是一部分,在他未察觉之处,定王会不会另有安排?甚至在宫中,会不会还有安排?以定王在军中的威信和朝堂上办事的手段,想要笼络些武夫,简直易如反掌。更别说定王如今在外握着兵权,京中只有个可能被救走的谨妃,着实没什么顾忌。
从前重重,确实是他薄待了定王,而太子无能,也是朝堂上下皆知的事实。
倘若定王以此为由,说他苛待功臣,为君昏聩,继而拥兵自重甚至夺位,会不会有将士呼应?
京城中的暗桩还未拔除,定王手中的兵符尚未收回,永初帝着实不敢冒险。
所以数回思量犹豫之后,他终是退让了一步,准了为阿殷封正妃的奏请,并命定王携阿殷即刻回京受赏,完封正妃之礼——无论如何,他都需先拿回兵符,避免动乱。
两日之后,这道旨意传到巩昌时,定王才带着阿殷从龙波湖回来。
传旨的内监是随快马而来,日夜兼程疾驰之后,已然疲惫。
然而永初帝的口谕是令定王早日回京,他并不敢耽搁,进了都护府后,即刻请定王和定王侧妃接旨。府中众官跪了满地,定王和阿殷跪在最前面,听太监缓缓宣读旨意——显然圣旨拟得仓促,礼部对阿殷知之不多,其中夸赞的言辞,多是取自御史和曹长史的奏折,稍加润色,取而用之。
阿殷听得旨意,目瞪口呆。
从先前永初帝和礼部的态度来看,因为出身的关系,她能做侧妃已是勉强,正妃之位,永初帝从未松口。没想到这回随定王北上,捡了个空漏活捉徐煜,竟会因此受赏?平心而论,阿殷并不觉得这像永初帝的行事风格。那么,平白无故的,皇帝为何突然册封,还派人千里迢迢从京城到北庭宣旨?
心中固然惊疑不定,喜悦却还是漫上心头。
自嫁入定王府后,始终深藏在心底的那块疙瘩,也终于在此时消弭殆尽。
她下意识的抚着小腹,笑意欣慰,真心实意的接旨谢恩。
待定王请那传旨的内监入内,由隋彦招呼后,昨日才从各处陆续归来的徐奇、高元骁、彭春,连同陶靖、蔡高等人皆上前道贺。阿殷自是欢喜,瞧见定王神色如常,只在唇边添了些笑意,寻着无人处,低声道:“殿下似乎不觉得意外?”
“迟早的事。”
阿殷伸手将鬓边吹乱的碎发理到耳后,挑眉含笑,“迟了不奇怪,早了就值得深究了。殿下不打算细说?”
已是三月,春光明媚,她窈窕修长的身姿站在初打花苞的玉兰树边,愈见英姿飒然。因前两日从巩昌街市买了些精巧的发簪,阿殷心血来潮换回了襦裙绣衫的打扮,将漆黑的头发高高挽成发髻,簪了副赤金镶红宝石的双股钗,各挑一串珍珠。身上的对襟春衫以金丝银线绣出绽放的昙花,阳光映照下辉彩夺目。腰下的襦裙还是软如烟罗,随院中春风微摆,愈显得腿长腰细。
比起初见时,那尚显稚嫩的容颜,如今的她愈发添了韵致,杏眼挑出些微弧度,风情绰约。
素手掠过鬓边碎发,袖下的缠臂金上花枝交缠,愈发显得肌肤如玉。
而眉目之间笑意明朗,没了从前的忐忑试探,却是笃定端然。
她变得确实很快,从最初默然值夜的侍卫,到如今端方贵丽的王妃,身手、见识、性情,无一不让他赏识、沉迷、信重。从前的担忧尽可抛却,如今她是他的妻,是孩子的母亲,是他决意陪伴一生的人。
定王伸臂揽着阿殷肩膀,“回屋说。”
次日,定王将北边的事交割清楚,启程回京。随行的除了陶靖、高元骁等人,还要隋铁衣和隋诚兄妹。
来时战将傍身,数千精兵云集,回时却只有数得过来的几个人跟从。几辆赶路的马车,数匹代步的战马,加上隋家兄妹带了护卫定王的五十侍卫,别无他人。
阿殷多少有些感慨,没法再回泰州战场去看望故人,便只在都督府隔壁宅邸,对着那些历年战火下残存的残垣断壁和焦墙黑土站了许久。
定王陪她站了会儿,神色渐渐肃穆,待走出巩昌城,已恢复了从前的威仪冷厉。
这一回去,便是更加凶险的龙潭虎穴。
箭在弦上,蓄势待发,他所求的,已无人能够阻挡。
简短的信筒经由蔡高的手递往京城,上头的两个字只有常荀能够明白——举告。
作者有话要说:蟹蟹爱的地雷~~然鹅这两天忙成狗,想看现场版的话,只能再等等了qvq
☆、第109章3.24
京城三月,春光正浓。
郊外山野桃李竞艳,深深宫墙内,海棠紫荆次第盛放,引得宫妃逐日赏花,难得的蓬勃气象。
皇后前日才设了场赏花宴,这日闲来无事,瞧着永初帝心绪不佳,特地请他去御花园中散心。帝后二人是少年夫妻,皇后又是永初帝最敬重的孟太傅之女,虽则为太子禁足和先前谨妃被投药的事起过龃龉矛盾,到底夫妻同心,永初帝心烦的时候,也常会同皇后商议。
这回也是如此。
定王府为阿殷请封正妃的奏折着实令永初帝不悦了两日,如今北庭虽然传来消息,说定王正启程回京,永初帝依旧不敢放心。去年腊月底生出的传位于定王的心思也因此事动摇,老皇帝同皇后走了一圈,说起当年春郊旧事,难免感慨,又循着花香行至东宫,见太子正在里头为庶务忙碌,太子太师又夸赞太子近来进益良多,自是欣慰。
待永初帝回到承乾殿的时候,面上已经带了笑容。
如今天气渐长,春困日重,老皇帝批了几封奏折,便觉困顿。随手翻了几本奏折,倒没什么大事,正想着去歇歇,扫见奏折中一个熟悉的名字时,便忽然精神了——刘慈。从太子奏报定王私藏军械那天起,刘慈这个名字便不时在永初帝跟前出现,虽只是个平淡无奇的小商人,却着实令老皇帝头疼。
在定王回京上交兵符之前,老皇帝终究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瞧见这名字,当即留神,将那几句粗略看过,从头细读,不由皱眉。
奏折是一位御史上的,弹劾兵部右侍郎武道行为不检点,上朝时不注重仪容等等,在永初帝看来,无非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奏本的最后,御史特地写了前日无意中看到的一件事,说是武道身边的管事贺正与商人刘慈往来密切,因他前几日听闻兵部调往北地的军械上有人做了手脚,这刘慈又曾在酒后扬言他能贩卖军械,故而怀疑武道借职务之便私售军械,贪污渎职,该当严惩。
武道这个人,永初帝当然是知道的。
出身世家门第,为官忠直清正,办事圆融持重,颇可信赖。
只是,他怎会跟刘慈扯上关系?还说刘慈手中的军械,是从武道处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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