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节(1 / 2)

皇家妻 九斛珠 2577 字 2023-11-05

“圣上有旨,犯上作乱者,杀无赦。”窦玄冷声回答。

孟皇后嗤笑,“你与魏善、冯远道合谋,勾结定王谋害皇上,还敢矫传圣旨?皇上在哪里,本宫要见皇上。”不待窦玄答话,又道:“本宫与太子此举,是为救护皇上而来。太子已奉皇上密旨,派人往南击杀定王,他早已伏法,正被押送回京。众将士听旨,窦玄勾结定王谋逆,软禁皇上,矫传圣旨,罪无可恕!将其斩杀,助太子救护皇上者,爵封侯位,赏赐万金!”

窦玄是个武夫,哪里料到孟皇后竟然会有这样厚的脸皮?

他跟人打架从未输过,耍嘴皮子功夫却不擅长,孟皇后一番长篇大论,他半个字也未回应。

太子当即现出怒色,厉声斥道:“大胆窦玄,还不认罪!今日即便你能挟持皇上,等定王被押回京,你等罪行依旧会被查明!众将士——窦玄谋逆作乱,罪当株连九族,你等只是奉命行事,被窦玄蒙蔽。弃暗投明,协助救护皇上,既往过错不究,论功封赏!”

他是永初帝亲自册封的太子,这十余年中,虽然未必有多高的声望,地位却异常稳固。

储君的地位仅次于天子,旁边还有孟皇后这中宫娘娘,这般严辞厉色,还真能蛊惑人心。兵士们只是听命于主将,这些天不曾见过永初帝,皇上的旨意都是经窦玄之口传来,更不知太子“羁押”的定王已然回宫,闻言虽不至于动摇,却多少觉得疑惑。

夜色暗沉,火把晃动,映照在孟皇后脸上。

她端端正正的站着,姿态尊贵,“你们要抗旨不遵,继续跟着窦玄作乱?”

目光徐徐扫过,多年养就的尊贵气度毕竟非旁人可比,窦玄身后的兵士中,渐渐有人面朝太子屈膝跪地。而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参差错落的,前后竟有十来个人跪地行礼。

窦玄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阴鸷的目光扫过,却未动声色。

氛围霎时凝滞,有那十个人带头,兵士中有人看着这阵仗,难免也疑惑动摇。然而他们能戍卫承乾殿,自然也不愚蠢。皇上固然立了东宫,却也将守卫宫禁的职责交给了窦玄,那几乎就是把性命托付过去了的。说窦玄谋逆?并不太可信。只是相处日久的兄弟中,有人带头投向皇后和东宫,多少如劝言一般,动摇他们的心志。

而窦玄则还是岿然立在那里,剑柄紧握。

孟皇后最擅玩弄人心,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朝太子递个眼色。

太子遂厉声道:“神策卫和龙武卫已识破窦玄阴谋,赶来救驾。继续犯上作乱的杀无赦,你们可都想清楚!”

他的话音未落,忽听地上铮然作响,一柄漆黑的长剑呼啸着飞来,端端正正钉入太子跟前的地砖。

这动静委实太过突兀,且利剑出鞘,携风带寒,竟吓得太子险些失声,忙往后退了两步。太子卫军立时左右收拢,将他护在正中。

所有人的心神皆为这铮然剑音所惊,齐齐朝利剑飞来的地方望过去。

暗沉的夜幕中,宫灯朦胧,照不清楚那人的面容。然而那魁梧的身影缓缓行过来,如峰岳般挺峙,即便看不清面容,那身隐然的威压气度,已叫在场的许多人心惊。渐近火把,他的面容也渐清晰起来,冷肃的眉眼被火把映照,如同染了血色,叫人惧怕,不自觉的敬畏。

竟然是定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与皇后齐齐失色,窦玄身后的禁卫军中,少数心存犹疑、正艰难抉择的兵士,也霎时松了口气。

“太子说本王已被父皇密旨羁押,正在回京途中?蒙蔽禁军的是窦玄,还是你?”定王声音冷厉,回响在承乾殿前,清晰落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皇上已察觉太子和皇后谋逆,故将皇后禁足,密旨召本王回京,诛杀乱贼。皇上有旨,犯上作乱者,杀无赦!”

他一声令下,窦玄随即做出手势,身后的卫兵中当即有利剑出鞘,将方才投靠太子——抑或早已被太子买通,却未被窦玄察觉的兵士斩杀在地。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静夜中分外清晰,殷红的血洒在地砖,被斩落的首级立时滚落在地。

太子自幼养尊处优,杀人也都是指使部下,半点不沾血迹,何曾见过这等场景?

那些带血的惊恐面孔被火把照得狰狞,乍然落入眼中,太子只觉腹中痉挛般,猛然呕吐起来。

承乾殿前的空地上,只有太子的呕吐声传来,一声一声,将太子卫军的信心渐渐瓦解。

定王的出现让情势陡然折转,羽林军中隐藏最深的棋子已被拔除,那猛然的杀招已足以震慑人心。

暗夜的风鼓动墨袍,定王执剑在手,指向太子,道:“拿下。”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

蟹蟹小院子和芙露月仙的地雷~~~(*╯3╰)

☆、第126章结局(上)

承乾殿前,随着定王一声令下,窦玄和左右散骑常侍同时举剑,攻向对面的太子卫军,身后的五百军士亦随之扑杀过去。火把在激战中跌落,金戈交鸣之中,杀声四起。

永初帝卧在榻上,听得心惊胆颤。

四周的窗扇早已紧闭,将卷着血腥气的夜风隔绝在外,然而那铜制烛台上面,烛光还是忽闪明灭,如被劲风所扑。

近在咫尺的激战,逆贼的剑锋与他只隔着一道殿门。

纵然知道定王能控制局面,老皇帝还是握紧了手掌,微微颤抖,甚至隐隐后怕。

殿内有骁骑营戍卫,陪在永初帝身边的却只有魏善。

“定王殿下久经沙场,还有窦将军在,皇上尽可放心。”魏善跪在榻前极力安抚,见老皇帝须发皆颤,取了旁边温着的参汤奉上,却被永初帝挥手推开。他抬头瞧着永初帝的神色,劝解的话终于停在嘴边,低低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却将永初帝的疑问勾动起来——

“皇后和太子,朕待他们向来不薄。你听这阵仗,他们怕是把东宫的兵都调过来了,想弑君谋逆。魏善——朕亏待过他们吗?为了这把龙椅,他们母子二人,当真是要置朕于死地?”微微颤抖的声音,苍凉而心痛。这朝堂天下,任何人谋逆,他都不会意外,甚至当时定王手持兵符在外,被诬私藏军械谋逆时,他也没觉得多心痛,只以帝王的姿态,安抚稳住。可如今谋逆的,偏偏是他最信任的结发妻子和寄予厚望的长子。

“朕就算对旁人亏欠,也不曾亏欠他们半分。”永初帝喃喃。

魏善垂首瞧着老皇帝手背上的青筋和泛白骨节,殿外的厮杀声声入耳,他跪久了膝盖疼,不自觉的靠着龙榻坐下。从当年的王府到如今的深宫,他始终跟在永初帝身边,亲眼看着永初帝如何维护皇后的中宫威仪,如何对太子苦心教导、极力扶持。

“皇后和太子所得的一切,来得太过容易了。皇上越是对他们好,他们就越会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魏善苦笑,“老奴多少也算是旁观者清。这些年皇上信重太子,不管是朝堂还是私下,露出的都是要把江山天下交给他的意思,从没有告诉过他,这东宫的位子,其实不是只能给他。太子认准了皇上的心思,在东宫整整十年,不知道有多少回,幻想过君临天下的情形。”

这话有些僭越了,魏善稍稍顿住,继续叹息。

永初帝摆摆手,“你不必顾忌,这种时候,朕只想听真话。”

“太子把皇上的爱护扶持视为理所应当,心安理得的受了皇上赐予的尊荣,甚至也许,已经想好了将来继承大统,将如何尊太后、封皇后、治天下。他这个梦已经做了太久,久得他早已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可忽然有一天,皇上将他的美梦惊醒了,他忽然发现,原本该属于他的一切,或许要落到旁人手中。皇上,您说,太子会怎么想?皇后娘娘会怎么想?”

“他囊中的东西,自然要拼力守住了——哪怕,是弑父杀君。”永初帝哂笑,眼神黯淡,“是朕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