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1 / 2)

皇家妻 九斛珠 2736 字 2023-11-05

两年前,她还是定王颇为敬重持礼的故人遗孀,受礼遇尊荣,随他北上。倘若不是那疯狂的贪念,倘若不曾撕裂那层遮羞的面纱,或许此时,她早已凭着定王的势力另嫁他人,安稳余生。可惜了,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煊赫堂皇的公府在禁军的严密搜查下,几乎被清扫一空。

定王同高元骁步出那双扇黑漆大门,瞧着禁军取下黑底烫金的敕造柱国公府牌匾时,到底一声叹息。

翻身上了黑狮子,再瞧一眼故友居住,定王默然握紧缰绳,夹动马腹前行。

高元骁紧随在后,行至路口时,趁着前后无人,忽然开口了,“微臣有件事想求殿下,殿下能否稍留片刻?”

“何事?”定王放缓马速。

高元骁随之赶上,道:“微臣已求得皇上允准,不日即将辞去京中职位,前往泰州戍守。交割的手续也都递到了兵部,就在这一两日之间了,拿到文书即刻去泰州。”

这倒让定王觉得诧异,“泰州戍边?那可比不上禁军的尊荣。”

“可我还惦记着泰州,惦记凉州死伤的兄弟。就算没有尊荣富贵,那边也能让我更自在。”高元骁笑了笑,端方的脸上稍露豪气。他自袖中取出个匕首,双手奉与定王,道:“这把匕首多少寄托旧事,殿下都已知晓,无需细说。微臣冒昧,希望殿下能将此匕首转赠予王妃,算是临别所赠。”

“临别所赠?”定王挑眉,目光陡然锋锐,徐徐道:“高将军这是何意?”

“殿下不要误会,微臣若还痴心妄想,就该带走这匕首,哪还敢来惹怒殿下。”高元骁苦笑。纵然已跟定王共事许久,被他那冷厉目光瞧着,高元骁还是觉得额头汗涔涔的,“王妃身手出众,是女中少有的豪杰。微臣当日有幸与她共事,十分钦佩,多少也能算是旧友。赠这把匕首,也只是觉得,殿下和王妃今日所得,皆是应得的,来之不易,更当珍惜。愿殿下与王妃同心白首,微臣在边陲,也当尽心戍守,为殿下分忧。”

比起前世的残破,此时的圆满确实来得格外艰难。

定王把玩那匕首,将高元骁瞧了片刻,便收了起来。

“不打算辞别了?”

“不必了。”高元骁拱手朝定王行礼,“微臣就在此处,辞别殿下。”

定王颔首,道:“保重。”旋即策马往宫中去复命,高元骁则带着禁军将查抄之物送往刑部。

待定王自宫中回府,阿殷正带着如松在府中散步。

纵然没让如松亲眼看到禁军抄家的情形,然而五六岁的男孩子多少懂得事情,知道府中被围多日的紧张氛围。离开时又见母亲垂泪伤心,来到定王府后只管闷坐着不说话,对着桌子想心事,被阿殷劝说了许久,才肯跟着她出来走走。

定王亦陪着慢行,耐心开解如松,答应他明日带他去看崔忱,才让如松小脸儿舒展,跟着蔡高去习武。

待得如松走远,定王才将那匕首拿出来,声音有些别扭,“高元骁给的。”

“给我吗?”阿殷没敢立时接。

定王“嗯”了声,在她跟前一晃,便又收回去,大步往前走,“回头扔到书房。”

阿殷觑着他,分明看到他举止的不自在,却没有从前那点怀疑和醋意。这当然是很奇怪的,定王不自在,必定是因为此物出自高元骁之手,可他又坦然的带回来了,委实与素日行事不符。最可能的是,他知道这匕首的含义,所以即便别扭,却还是带回来给她。

挺拔的背影已然进了月洞门,阿殷唇角漾起笑意,身如玉燕,几个起伏赶上,拦在他跟前。

仲夏浓荫下,娇丽的美人眉目若画,杏眼中蕴满笑意,仿佛玩味,“高元骁送我匕首,殿下竟然不觉得古怪?”

定王对上她明亮的眼神,觉得她这话大有深意。

阿殷笑不容他多想,拉起定王的手,往书房走去。

回眸时,眼底藏笑,声音中带着窥破天机般的得意,“有些东西,我疑惑了很久,今日正好请教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甜甜的结局,后面会有包子和哥哥们的番外~

明天事情比较多,应该写不完,咱们周五早上见哈^^

☆、第128章结局(终)

到得书房,阿殷回身掩了门,拉着定王到案后坐下,让他稍待片刻。旋即转到书架后面,飞身跃起,踩着后头的窗台,自书架顶上取了个二尺见方的檀木盒。

盒子瞧着平淡无奇,细密的纹路沉亮,没半点多余的装饰,虽搁在书架顶端,却不见半点灰尘。

定王原本气定神闲的坐在圈椅中,瞧见那檀木盒时,目光微紧,脊背不自觉的绷直。

阿殷翘着唇角走过去,将盒子端端正正放在定王跟前,就势靠着书案,垂首道:“殿下去南边赈灾安民时,我每日来书房同长史和司马议事,闲来翻书,无意中发现了它。盒子并没上锁,所以我一时好奇就揭开瞧了瞧,没想到——”她伸手入盒中,从中取出一摞纸笺,轻轻搁在定王跟前,目光却柔和起来,“殿下要看看吗?”

定王并没去翻看,只缓缓站起身来。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最初是前年的除夕,他赴宫宴回来后心烦意乱的练字,回过神却只有满篇的陶殷。他当时稍作犹豫,没舍得将这名字撕碎丢弃,便随便寻个地方搁着。后来无数次从阿殷被斩的梦中惊醒,诸般情绪无可排解,便多执笔练字,写满她的名字。纸笺渐渐多了,遂寻了这檀木盒收着,搁在书架顶上,免得被谁翻出。

再后来残梦珠连,愈来愈多的旧事从梦里涌出,冥想思索推敲不透,就只能付诸笔端,以理清思绪。因纸笺上有她的名字,也未丢弃,依旧收入盒中。

前后十数张纸笺,简略写着旧时的事,断续而隐晦,旁人即便看了也未必能理解,而她……

书房里十分安静,窗外树影晃动,似是起了微雨,沙沙的打在叶上。

阿殷眉目间浅笑依旧,却渐渐添了朦胧水雾。她随手取了那张早已看得熟稔的,低声道:“这上面写,永初十年冬月,北庭。十一年三月,桃谷。四月,东襄。六月——”她抬头与定王四目相对,看到他深沉的眼底终于翻起波澜,终至波涛汹涌。

“阿殷。”定王蓦然打断,将她揽入怀中。

阿殷的脸埋在他的胸膛,宽厚而温暖。急骤的心跳清晰入耳,他的手臂越收越紧,她也渐渐收了笑意。

这些纸笺代表着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泪珠滚出来,渗入他胸前的衣裳。阿殷咬唇强忍,渐渐的,肩膀微微耸动,仿佛抽泣——原以为只是她独自带着惨痛的记忆前行,却原来他也记得。写下这些旧事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心境呢?阿殷并不知道。然而此时此刻,曾在刑场的陌生人竟成夫妻,圆满相伴,阿殷只觉得眼眶酸涩温热,觉得悲伤,却又欢喜。

定王手掌抚她如墨秀发,微微颤抖。

“原本不想让你知道。”他紧紧箍她在怀中,低声抚慰,“就当那是个离奇的梦,尘封久了,你就能忘记,不再被困扰。旧日的事虽苦,眼下咱们却都很好,母妃、岳父、舅兄、冯远道他们都还在,咱们也有了孩子。路还很长,却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