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夹杂着呼啸的风声一同传入听筒,关洁睡意醒了大半。
“西西,你能不能……能不能来接我?我被杨竞文扔在马路边了。我……我找不到路,也打不到车,手机也快没电了。西西,我是不是不该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他?”
“我再也不要跟杨竞文在一起了。”
电话里,朱真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说到最后哭声由小变大,变成嚎啕大哭。
许是哭得太过专注、伤心,关洁那句“你现在在哪”她并没听见。
通话结束,关洁留意了一眼时间——凌晨一点二十六分。
换好衣服,关洁拿着钥匙手机匆匆出门。
电梯就停在六楼,关洁摁下下行键,一头钻进去。
红色数字不停跳动,最后安稳停在一楼。
滴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关洁快步走出,一路越过大厅、半敞的玻璃门、保安亭,站在种满梧桐树的马路边打车。
夜不算深,马路上车流依旧很多,一辆接一辆的五颜六色、各种牌子的私家车一晃而过。道路两边,路灯一一隔着一定距离排列,蔓延到深黑色的天边。
光秃秃的梧桐也被晕黄灯光照得亮橙橙的。
到底是冬季,冷空气席卷过来,打在身上冻得人发抖。
关洁出门急,身上只披了件深紫长开衫,里面裹浅灰薄毛衣,下面是一条阔腿牛仔裤,膝盖处挖了一个大洞,露出小片白皙细腻的皮肤。
短发及耳,风一吹,有几根落到嘴唇多了两分凌乱。
她身上的冷清、疏离感在这夜里更甚,像缓缓飘落的黄叶,北京的深秋,还像长江中下游的梅雨季节。
关洁拦了不到五分钟就等来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是个外地人——中年,偏瘦,一身灰扑扑,看着很老实。
嘭——
关洁挤进后排,关上车门,抬头朝前排的司机报了朱真给的地址。
司机听到地址腼腆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说:“姑娘,我刚干一个月,路况还不熟。您说的地方,我还没走过。”
关洁听到一口塑料□□,脑子嗡了一下,问:“会用导航吗?”
男人从兜里窘迫翻出一只破旧、边角磨褪色的翻盖手机摊给关洁看。
关洁秒悟,主动说:“我给你指路。”
途中,关洁怕朱真一个人出什么事,一边给司机指路一边给朱真发短信稳定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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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关洁在郊外一森林公园找到朱真。
找到时,朱真蹲在马路边,满身狼狈。
中午精心化的妆已经被泪水冲得斑驳,脸颊上挂着两条黑色水渍,是眼线。
裙角满是泥点子,连带着她一直宝贝的LV包也没能幸免,被丢在脚边的水坑里泡着。
关洁扫视完,弯腰捡起包,翻出里面的钱包、气垫、口红、钥匙,将包口朝下,手指捏住包角两端倒出里面的污水。
倒完,关洁将东西重新放回包。
朱真早在关洁赶到时便从臂弯抬起头,坐在马路边,眼神呆滞地看着关洁处理这一切。
出租车司机还等在一旁,关洁垂眸看了看朱真,见她一脸可怜相,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拍拍朱真后脑勺,用近乎哄人的口吻安慰:“乖,别哭了,回家。”
哪知,这话一下子戳到朱真内心柔软处,朱真刚收拾好的情绪立马不崩瓦解,一把扑在关洁怀里放声大哭。
嘴里断断续续发誓:“我再也不要爱他了。”
“爱一个人好痛苦,我再也不要了。”
“为什么我还比不过游戏呢。”
“我好后悔,后悔大一那年去篮球场看比赛,后悔认识他,后悔大学毕业背井离乡跟他来上海。”
“真的,我再也不要跟杨竞文在一起了。”
失了恋的姑娘总爱在分手后放很多狠话,却又总在这个人身上重蹈覆辙。
关洁由着朱真哭,等她哭累了才扶着她坐出租回去。
到了目的地,关洁给司机多付了二十,感谢他耐心等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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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抚好朱真,再次躺回床上已经凌晨三点半,这回关洁怎么都睡不着了。
窗外起了雾,灯红酒绿的外滩被笼罩在大雾里,只剩几团模糊的灯影。
关洁睁着眼捱到天亮,眼看漆黑的夜被一道白光撕开一个口子,口子越撕越大,直到白日彻底吞噬夜晚。
新的一天开始了。
早上八点,关洁掀开被子起床去做早饭,简单做了两个三明治,一个给朱真,一个给自己,三明治端上桌,关洁又返回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牛奶。
朱真的房门紧闭,窥探不到半点动静,关洁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决定不去叨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