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约莫二十开外的年纪,眉眼周正不说还隐隐带了股锐利,脊背挺阔往那一站,瞧着是个健壮的。
“掌柜的好,小人是来应工的。”
薛宝珠听他这甫一开口字正腔圆中气十足,并不像个市井之人。“我们这招的可是跑堂的活计,店小活杂,可好的是包三餐,一个月里头可以休两日。至于工钱嘛,在每月月底结,两贯钱。”她唯恐这人是弄错了,遂将她这招工的待遇都一应说了遍。
那人估摸也猜出了她那意思,咧着一口大白牙,“掌柜的说都成,小人在外头看准了进来的。您要是看小人满意,小人立即就能干活。”
莫大娘瞧着这人是十分可以的,瞧见宝珠还在上上下下打量他,只当在顾虑什么。随即将宝珠拉到了旁边,低声问道:“咋的了?是不是这人不成?”
薛宝珠摇头。这人看着并不是油头滑脑的,也不像是奸邪小人,相反的身上还带了股正气。这等人……哪里是应当做跑堂小二的。
“大娘,你去帮我喊裘和出来。”薛宝珠一个人拿不定主意,想让裘和来帮着看看。
裘和也不推辞,带了人往后头雅间详谈去了,等出来对薛宝珠点了点头,“没什么问题,你要是看着顺眼倒是能留下来用。”青年人跟在他后头出来,原先气势也减弱了许多。
不过,薛宝珠倒也没有细心注意到这些,有裘和这话,她便安心了,点头将人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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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那人是个极勤快的,手脚还特别利落,裘和带着熟悉,午市时还有些手忙脚乱,到了晚市就显得得心应手多了,大抵是想新入图表现,什么都抢着做,反而叫裘和腾出空来,跟她一道窝了后厨。
厨房本来就不大,加个大高个杵着就显得挤了,尤其在那目光下薛宝珠还手抖差点放错调料,添了恼意来,“我这自个忙得过来,你别来添乱,到前头收钱去。”
裘和看着白烟袅袅腾腾中少女低垂面庞,露出白皙优美的颈项熏染绯红,微微眯了眯眼,嗓子一动沉声应了好,慢吞吞地往外走,不知为何在那一刻,裘和竟感觉十分饿,就是明明吃饱了,但还是很饿的感觉。
薛宝珠等人走出去后吁了口气,那股子要被抹上酱料拆吃入腹的感觉也褪了去,随后拿过裘和切的菜段,那可真是菜段子,不禁噗嗤笑了一声,虽然这人对自个很上心,甚至提出要跟自己学厨,可明显不是那块料,她……她也不舍得让他沾了烟火气。
清明前一直是晴好的天气,可天儿到了清明那日就变了脸,下起毛毛细雨,真是应了路上行人欲断魂那句,薛宝珠和宝琴是女眷,不能去到坟前,所以是莫大娘带着宝霖坐孙喜的牛车回的村子,做个伴。
去之前薛宝珠都特意嘱咐过,薛宝霖自个也机警的,碰上旁个应答起来乖巧老实,若遇上有心人探问自然守紧口风半点不透,反正还是个六岁孩童么,懂个什么,没打听到有用消息也没辙。
莫大娘那边的待遇可就更不好受了点,就有人喜欢捧高踩低,像能使自个好过日子似的,也不知图个什么劲儿。薛宝霖回来就板着个小脸,进门就都倒给了姐姐听,气鼓鼓的,“这些人嘴真坏!”
薛宝珠拿了巾帕给他被雨丝儿沾湿的头发仔细擦了擦,“所以这才是念书的重要性,不然就会像她们一样见识短浅,总以为长渚村就是一方天,不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
薛宝霖是懂这个的,师傅刚刚教过,乖巧点头。
旁边的莫大娘倒没什么情绪起伏,始终漾着浅淡的笑意,仿若那些都不能再伤她分毫,却也晓得宝珠丫头是在拐着弯的宽慰自己,“我一把年纪了,没什么想不透的,青彦是咋样的命就是咋样的命,如今当个教书先生也是好的。”
“那可不一定!”薛宝珠瞅着莫大娘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想到曾听到两人谈话的只言片语,随后道,“反正我就觉得青彦哥这次去是有好事儿,唔,青彦哥是有能耐的,是金子总不会被埋没的!”
裘和走进来就听见她这句,虽说瞧见了莫大娘眼光闪闪的模样,可还是垂下了眼,“醉霄楼的来了伙计,请我们过去试菜。”
薛宝珠愣了愣,随即点头应,没想到萧掌柜这般迅速,这下不由庆幸起中午都没怎么吃多来,得留肚子上大酒楼白吃白喝去!
“咱们,咱们要上醉霄楼吃饭?”莫大娘觉着有点玄乎,那地儿她一辈子都没敢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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