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卫苏揉了揉脑袋,这酒水喝着淡淡的,没想到后劲倒挺大的,他的脑袋已经有点晕乎乎的了。

秦湛仔细听着他的话,不住点头,从卫苏的话里,可以看出等到法脱离出原来的束缚,自成一体后,用以治国也是一个全新的尝试,说不定能带来一个全然不同的崭新的秦国。

如果,如果他能试试,秦国是否就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富国强兵,富国强兵,这是多少有为国君的期盼。

西秦如今国弱民孱,如若不改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亡国灭种,从此国将不国。如果卫苏有办法富国强兵,那么……

可惜,他只不过是颗无人在意的弃子,空有一身抱负,最后也只能蹉跎一生。他捏紧了拳头,终还是不甘心啊!

荀祁反复咀嚼卫苏的话语,哪里还有一开始的玩笑之意。他再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眼神放空,双手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许久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蹭地站起身来,也不管被他衣角带倒的凌乱碗盏,急急就跑了出去。

“你做什么?”秦湛拉住他,怕他出什么事。

荀祁手舞足蹈,“我先告辞了,去学宫找韩先生。哈哈哈,这题有解了,我要让先生也高兴高兴。”荀祁自顾自高兴,出门槛之际差点被衣角绊倒。他却浑不在意,只是提了衣摆,连平日里时刻都要注意的翩翩风度都丢掉了,丝毫没有形象的小跑离开。

“……”卫苏一脸懵,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值得他这般喜之若狂?

秦湛几乎没眼看,嘴角却多了一抹笑意,用眼神示意让侍候的仆人继续给卫苏斟酒。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他平日里不这样。”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秦湛举起酒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敬你一杯。”

卫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了几句客套话。

秦湛眉心紧皱,“我亦有难题,萦绕心底良久。至今无法解决,不知能否请卫公子解惑?”

卫苏撑着脑袋,“说来听听。”

虽然不确定能不能解决问题,但是这种事埋在心里就怕到最后成为解不开的心结。说出来不管能否解决问题,也会让人轻松一些。

秦湛帮了他不少,这点问题,他没理由拒绝不是?

秦湛思索了一阵,似乎在想该如何措辞,卫苏也没有催促,只等着秦湛开口。

“我是西北之地西秦小国的一个不受宠的王子。”秦湛小心的看了卫苏一眼,发现他并没有惊异之色,提到喉咙都心才放下。

卫苏点点头,秦湛与荀祁两人身上自带了一股与一般世家子弟不同的贵气。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没有过多去猜测,秦湛这么一说,他也并无意外。

“西秦国王子?”卫苏一拍脑袋,笑着道:“我原说见你怎么有些面熟,原来是真的之前就见过。“

他想起来了,之前还在白水县城之时,有西秦王子路过白水县前往颍阳学宫,那时整个白水县都轰动了。他也带着妹妹去看了,只不过当时人太多,又隔得远,他的心思又在妹妹身上。就怕人挤人的,妹妹卫蓁会有什么闪失,故而当时晃过一眼。到后来,这事情过了也就将之抛在脑后了,所以上次再见面他才会有熟悉的感觉,只是当时他没想这么多罢了。

”是吗?“秦湛嘴角微勾,他却不敢说当时这一抹青衣就此入眼入心,再次见面时他的雀跃欣喜。

他借着喝酒的动作,将眼中复杂的情绪掩去。再次抬头时,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无波。

第29章

秦湛苦笑,选择性将自己的事说出来,“我的身份虽然是个王子,然而,却比一般的庶民还不如。至少庶民还能享受父慈子孝,家中温情。可我母亲只是一个贱籍歌姬,我一出生就注定是颗弃子。”

他不愿意多说自己的身世,几句话带过之后转而说道:“西秦之地,实属不毛之地,往西是蛮夷戎族,他们经常入侵边地抢虐,西地百姓苦不堪言。而东边更是娄国,幽国等强敌环伺。”

“七岁那年,娄国入侵西秦,西秦不敌,只能派使者前往邶国求援,好在有邶国插手,娄国答应退兵,西秦最终割舍了五座城池这才算平息这场战事。”

卫苏点点头,他现在已经有所了解当前外面的形势,前朝分崩离析后,便形成了一个个的诸侯小国。

几百年来大大小小的诸侯国之间纷争不断,弱肉强食,秦湛所说的这种情形是常有的。

秦湛继续说道:“为了表示对邶国的感谢,西秦付出了大量的金钱布帛。而我这个弃子也成了利用的工具,被送去邶国为质子。”

卫苏默然,看秦湛的眼神带了一丝同情,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本应该在父母呵护下成长,却过早的担起自己的责任。这么小就离家,只身去往敌国为质,一个不好,只怕连命都会丢掉。秦湛说自己是颗弃子,的确也是被早早放弃了啊。

秦湛不以为意的道:“熬了十多年,总算平安回到西秦,不过半年时间,颍阳学宫又必须派王子进学。本来的人选是西秦小王子,只因为宛夫人舍不得幼子远离,故而进言让我代替小王子入颍阳学宫求学。”

“你别难过。”卫苏安慰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注①。要勇于面对现实,哪怕以前没有亲人的爱护,可是在你向前看,在不远的将来,你就能有爱你的珍惜你的人,也会有想要保护的人。”

秦湛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不屑之色,亲人?那是什么?在他苦苦哀求不要将他送走之时,父王冷漠的甩开他,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孑然一身,什么都只能靠自己。

“我不会难过,只是心中有怨。”秦湛口吻凉薄,十分淡漠。

卫苏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能默然不语。

“只是,我生为西秦人,到最后也终要回去。西秦人太苦,外有强敌环伺,内有贵族肆意欺压。如今的西秦早就不比百余年前,国力日渐衰退,民不聊生。可惜,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秦湛叹息。

他从邶国回西秦,一路上所见民众流离失所,路有饿殍,这样的景象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那个时候他就在想,能否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现状。

刚刚听了卫苏一席话,这个念头又浮现出来,这才想问问卫苏。

“要想改变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这跟君王的执政理念息息相关,如果君王有为,能心系百姓,再加上利民措施得当,自然就能有所改变。”卫苏斟酌着说道。

秦湛苦笑着摇摇头,“哪里那么容易?”

目前王庭之中,父王独宠宛夫人,连朝事都不愿意管理。而宛夫人当然是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只在父王耳边吹耳边风,父王耳根子软,加上爱屋及乌,对于小王子自然宠爱非常。这已经威胁到了大王子的地位,为了稳固然自己的地位,不得不汲汲钻营,想方设法拉拢朝中大臣。

王庭之中权贵勾心斗角,只会顾及自己的利益,又岂会管百姓的死活?

卫苏手中轻轻摇晃着酒杯,有点头晕目眩,看什么都不怎么真切。秦湛断断续续的说话,他便安静的听。两人间有种安然温馨的氛围,阳光透过窗棂投射下来,点点斑驳跳跃萦绕在两人身上,形成一幅美好的画卷。

“那么你就眼睁睁看着?要是我,没有条件也创造条件。迎难而上,争上一争。为自己的理想抱负,努力改变世道。”卫苏微眯着眼,脱口而出。

“哦?”秦湛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升起一丝警惕,“什么意思?”

卫苏摇摇头,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我有些不胜酒力,胡言乱语,不用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