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那样一个人,如果真的奸佞狡猾的话,佛祖于他又有何意义?他的心中也有信仰吗?
许泠正思索着,突然觉得其中一颗佛珠的触感有些与众不同。她把佛珠举到眼前,对着太阳的光仔细看着,发现佛珠的内侧竟刻的有字?
难道这就是赵显号令赵字营的方法?
等看清楚那几个小字的时候,许泠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小字有四个,就是两人的名字——赵显、永安。两个名字之间还刻了道线,似乎要把两个名字长长久久的绑在一起一样。
许泠的心不知被震了几震,直过了大半日,她还不能平静下来,心里是五味杂陈。
他不离手的东西上竟然刻着她的名字!
青音也看到了这串佛珠,她的眼里满是惊讶:“这不是王爷的佛珠?”
“你认得?”许泠低头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口中问着青音。
“这是王爷每日都戴着的,他离京之前曾经吩咐过,见此物如见人,持此物者可号令赵字营的任何人。”
许泠突然就把佛珠收起来,细细的缠在腕上,不紧不慢道:“若是我要见赵字营的人呢?”
青音神色一凛,毫不犹豫的跪下道:“奴婢可为主子引荐!”
赵显为许泠留下的赵字营的人是赵十二。大抵是赵显离开之前吩咐过赵十二,所以,他见到许泠的时候丝毫没有半分诧异。
许泠开门见山的问赵显的下落,赵十二却一脸肃整。他向来是嬉皮笑脸惯了的,此刻做出这番表情,让许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自王爷失踪那天我们就派了各路人前去寻着,如今寻遍了能寻的所有地方,也没有找到。”
许泠知道赵十二应是不会骗她,一时之间,心如坠冰窖。如果连赵字营的人都寻不到他的话,许泠不知道还有谁能找到他。
“只要未见尸首,我们就绝不会放弃!”
许泠总算存了半点希望。只要见不到尸体,她绝不会相信他死了。
有时候许泠会想,如果他真的死了,她又该如何。是随便找个人嫁了,还是独自去庙庵里做个姑子,孤独终生?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成夜的失眠,若是好不容易睡着了,梦中还尽是他与她的从前。他对她总是格外的宠溺,格外的有耐心。无论她怎样无理取闹,他总能好脾气的把她哄好,然后答应她各种要求。她撒娇的时候他总是很受用,她越娇气他越喜欢,有时候她正闹着呢就能被他捉到床上去,没羞没躁的折腾。
想起他对她的种种关怀、呵护,许泠总能哭着从梦中醒来。她从来没有觉得赵显离她这样遥远过。
刚刚重生的时候,她以为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再无见面的可能,所以才放下了他。但当真的见到他的时候,许泠的心又不由自主的随着他走。
虽然许泠嘴硬,口中说着恨他,巴不得他早早死去,但是他是她倾尽一生爱的人,她如何就能放的下!后来赵显发现了她的身份,对她的种种表现都说明他还深爱着她,许泠心中其实是受到触动了的。
但她还认为赵显是她的仇人,即使心中又有了他的身影,她也不愿意承认,只是一味的折腾自己,也折腾他。
赵显带她去见成王的时候,她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后来赵显对她说的那些,她不是不信,只是觉得太过荒唐。
现在想想,他有什么立场去骗她呢?他从来就不是爱撒谎的人,无论他做了什么,在她面前从来都是老实交代。
若不是深仇大恨,又何至于做出那种事!许泠又想起他对她说的那些,他说的时候满目的真诚,但她却以为他在找借口。如果当时她能看进他的眼里,她是不是会发现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脆弱呢!
许泠突然觉得很心疼他!是她对不起他,太矫情,以至于错过了他!
许泠记得老长宁侯死的时候那晚,赵显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他白日陪着老长宁侯走过最后一程,晚上却一个人躲起来,永安寻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睛赤红,里面布满了血丝。永安吓了一跳,更多的还是心疼。她记得自己每走进赵显一步,赵显的身子便僵硬一分。
最后她不顾一切的拥住他,不知拥了多久,才感觉到他放松了下来。
许泠至今还记得那晚赵显用力的抓着她的腕,力气大的把她的手腕都掐红了,还用那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她,那双眸子里面写满了痛恨、不舍与爱恋。但最后,赵显还是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许泠听到他的心跳声格外的落寞。
自那日以后,赵显好像才开始变了。他对她还是那样好,却渐渐限制了她出门,也极少让她与外面的人见面。
如今想来,他的心里该是怎样的煎熬!他爱的人是仇人之女,他还是仇人的臣子,曾满腔热血的为仇人做事!他是谦帝的儿子,而她的母亲又是邵和长公主,跟谦帝是血脉相连的兄妹。所以论血缘,她还是他的表妹。若她是赵显,真不知该如何对永安。
赵显的选择很干脆,他不仅选了她,还选了为父报仇。
当她死在他眼前的时候,许泠知道他后悔了,他分明说了不再报仇了,只要她好好的活着。但是仇恨铸满了她的心,她辨不清是非,只一味的恨着他、逃避着。
如果当时她多想想他为何会突然变成那般,结果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其实赵显对她从来都不设防,他的书房她随时都可以出入,即使是在最难熬的日子,他扳倒了仇人,又除了仇人的一个儿子,他依然不曾对她防备过。
或许他心中是希望她知道真相的,毕竟这样沉的担子,他一个人背负不起来。只不过她只会逃避,心里认为是他害了她全家,全然不知她的家人对他的至亲做过什么,或许长宁侯的死也跟她的家人有关!
这一切终究是无非求证了。许泠仰面躺在床上,任泪水染湿了枕巾。
杨祁在沙场上有如战神附体,不到半旬就将鞑靼赶回了大草原上。后来又使计生擒了鞑靼的小王子——颇吉。
颇吉不仅极有野心,为人也非常的狡猾阴险,更是极其自负倨傲,他这般落入一个尚未及冠的少年手中,简直气的要吐血,被押送进京的路上若不是有杨祁亲自看着,他只怕都自尽好几次了!
杨祁不比他良善,他就眼睁睁的看着颇吉折腾自己,然后在颇吉濒死的时候找大夫给他治,灌了狼虎之药让他活了下来。颇吉还得忍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心里恨不得生啖其肉!
快入京的时候,颇吉的一条胳膊废了,没了半条舌头,大腿上还有一个窟窿,肋骨也断了几根。只能被小兵们抬着走。杨祁还装模作样的用绳子绑着颇吉,义正言辞的说这样才能防止他逃跑。
如今无论是西北的将士们还是朝堂上的官员们,对杨祁都推崇到了极点,西北还有一座城的老百姓凑钱为杨祁建了一座庙,每日香火供奉着。
杨祁一下子上了神坛。
而赵显的下落依旧是毫无消息。好些官员都认为赵显已经死了,没有必要再去寻了,小皇帝却把进言如此说的人通通痛骂了一顿,还扣了他们一月饷银。
盛揽琛很是痛心疾首道:“摄政王为我大盛做的如此之多,你们这些只知道享受安逸的人就是这样对他的?只要一日未寻到,摄政王的位置就一日还在!”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群臣都夸盛揽琛有情有义,还深深的为自己的行为检讨,盛揽琛的脸色才好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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