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血性男儿,加冠礼都行了好几年,从来都是坚毅又隐忍,这是许泠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个表情。
上一世他不是没有这样过,每次他缠着她的时候都会用这种眼神,无辜的望着她,好像一只小兽,假使你拒绝了他,就会让你有种做了万恶不赦的事一样。
许泠的心悸动了一下,下一刻她就缓缓走进来,踩着炙热的阳光,在地上投下一个纤纤的影子。影子开始很长,走了几步开始变短,然后她阖上了门,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寂静的只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面前的人儿有如从天宫走出来的仙子一般,身姿绰约,款移莲步,周身都被镀了层光。尤其是她那张莹白的小脸,虽然背着光,让赵显看不真切,但她那张饱满的红唇和那双黑亮的眸子清清楚楚的印入了赵显的眼底。
赵显忽的不敢再看了,他的目光有些恍惚,他怕下一刻面前的人儿会消失,会有人告诉他,他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醒了,一切就该没了。
门被关上之后,室内就只有淡黄的烛光了。烛光又把她的身影投到门板上,渐渐拉长,依旧是细瘦又惹人怜。但曲线却比从前见过的还要勾人。
“那我喂你,好不好?”说话间的功夫,许泠已经走到了床前,她伏在赵显耳侧,用她那软糯的嗓子说出这句话,还刻意的放轻柔了许多。
赵显忽然觉得眼角有些湿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姑娘已经抬手轻柔的擦去了那滴泪。
自几年前她离开之后,他从来没有觉得幸福离他这样近!
半月前他还生死未卜,深爱的人还对他心存芥蒂。半月之后,他从鬼门关回来,心爱的人儿就在眼前,柔柔的看着他。
赵显眸色湿润,没有说话,但许泠看着他闪着星光的眼睛,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还是永安郡主的时候就跟他在一起了,若是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赵显的人是谁,她论第二的话,没人敢论第一。
许泠挽起水袖,露出白生生的一小截皓腕,执着茶壶倒了盏七分满的热茶。
茶还有些微烫,许泠在手里握了一会儿,觉得温度适宜了才递送到赵显面前。
赵显却只顾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
“我倒是忘了,你说你手疼。”许泠轻轻一笑,包容又温柔,让赵显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她抿着的唇上——这唇生的极好,饱满丰润,似乎时刻都水润润的,跟她的人一般。
许泠把茶盏送到赵显唇边,赵显低头,两口就喝了个精光。
“还要。”这时候的赵显就像一个刚吃到糖的孩子一样,只尝了个味儿,还没开始品,你要是从他口中把糖夺走,他会奋起跟你殊死搏斗!
定窑制的白瓷杯,许泠一次只喝一杯就够了,赵显足足喝了三杯。
许泠起身把杯子送回茶几上,正欲转回身,腰身就被人紧紧的抱着了。
“不是说手疼吗?怎么这会儿不疼了。”许泠低低的笑,身后的人也不顾她的戏谑,直接把灼热结实的身子贴上来。
赵显的手臂结实又有力,许泠的手一掐根本就掐不动,还被他捉了小手握在大掌里。
许泠任他抱了一会儿,就推开他的手,身子灵活的一扭,就离开了赵显的束缚。
赵显眸色一黯,明显的失落,他高大的身躯站在刚及他膝盖的茶几旁,竟让人奇迹般的觉得,势弱的,是他。
许泠用下巴点了点床边,示意赵显坐下,赵显就真的乖乖走回来坐下了。
许泠自己也脱了鞋,穿着罗袜就上了床。她跪坐在赵显面前,脸正对着他的胸膛,她问他:“换药了吗?”
“没有。”赵显的视线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但还是艰难的张开嘴,干涩道。
葱白的手指就轻轻的挑开赵显的衣带,微微一扯,赵显胸前的衣襟就散开了。他胸前背后都有伤,连手臂、大腿处都有伤,之前许泠与他在一处的时候都查看过了,所以他的衣带没有系的很紧,袍子也是松垮垮的穿着,稍稍一扯,就开了。
药是许泠进来之前就送进来的,许泠把放着药、纱布、小剪子的盘子一并端了过来,就放在床边的架子上。
适才赵显与她一起闹的时候把身上不少伤口都撕裂了,眼下都需要重新包扎,赵显又一直攥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许泠只能无奈的应允他回来之后亲手为他包扎,赵显才放了她暂时离开。
胸口的伤不算是最厉害的,赵显背上的伤看起来实在是狰狞,许泠掀开纱布的时候,眼眶一红,眼泪到底是没有控制住,唰唰的落下了。
赵显叹了一口气,把她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捂了片刻才放开:“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许泠本来小声抽泣着,听赵显这样一说,就控制不住了,伏在他的肩头,失声痛哭,眼泪都打湿了赵显的衣裳。
赵显转身抱住她,让她小巧的下巴搁在他的锁骨处,他的下颔顶在她的发顶。
不知哭了多久,许泠才闷声问他:“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赵显抬起她的小脸,印上一吻,才轻描淡写道:“算不得什么苦,你不在我身边才是我最苦的时候。”
许泠的眼泪又要落下,偏头硬生生忍住了,才又坐到赵显背后,一声不吭的拿起药,为他上药。
伤口已经结痂,但还是痒痒的,尤其是被许泠温热的呼吸一触,她的指尖又软的要命,赵显本能的一缩。
许泠却不解恨似的用指尖戳戳他的背,戳的他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那你要如何回去?现在你的‘尸体’都已经入京了,小皇帝还说了要把你厚葬了,赐你‘安定王’的称号。”
赵显讥讽一笑,嘲弄道:“小皇帝到底还是年纪小,不过不够隐忍,也藏不住心思。”
许泠听了此话,指尖的动作一顿:“你要对付他?”
“如今这形势,不是我对付他,而是他要置我于死地。有时候我就想,那个位置就真的那样重要吗?”赵显低低道。
许泠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最后把纱布系成结,多余的部分用剪刀剪了,一一放回托盘上,才又坐回赵显面前。
赵显虽然受伤了,但力气还是很大,他一把把许泠托起,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结实的小臂圈住她,不让她有挣扎的余地。
“所以,你当时报了仇,却没有坐上那个位置?”许泠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坐姿,舒服了,才仰头问他。
“你离开之后我就后悔了。其实,谁来做皇帝都是一样的,只要他爱民如子。大盛还是大盛,皇室的骨子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血,争来争去又如何呢?”
许泠抚了抚赵显的胸口:“你能想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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