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四月过半了,赵晗在四宜居用完早饭,回到朝岚居,正准备给泓墨写信,从露从外面进来,笑眯眯地朝她行了个礼:“恭喜少夫人。”
赵晗见她笑得促狭,再瞧见她手中那张长方物事,立时喜出望外:“来信了?”
“是,少爷来信了。”从露递上信笺。
驿站过来的信统一送到账房,再由专人送去各房各院。赵晗算算这几天,差不多能收到泓墨的回信了,便天天差从露去账房询问是否有信来。今日果然来信了,所以从露才会如此戏言。
赵晗急忙打开信封,展开信纸,细细读了起来。
他在信中说,他人还未到明州呢,她的信已经到了两封。吴掌柜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才会这么急地连寄两封信过来催,一见面就神色紧张地转交给他,害他也跟着紧张,以为她有什么意外,拆信的时候手也抖了,差点就立即跳上马车赶回淮京城了。直到读完信才知家中一切平安。因此她以后写信来,定要在信封外面就注明平安字样,免得他拆信时忐忑,切记切记!
赵晗边看边笑,从露在一旁瞧得好奇,问道:“少爷究竟写了什么好话,让您笑得这么欢?”
赵晗道:“没写什么,我就是想笑不行么?”
“是是是,少爷写什么您看了都是高兴的。”
赵晗含笑白了从露一眼:“贫嘴贫舌的,干你的活儿去!”
“是——”从露拖长了尾音应道。
赵晗急着往下看信,不再与她说笑,从露做了个鬼脸走开了。
他问她近日可好,等收到他这封信时应有八、九天没见了,肚子不知有没有见长,会不会觉得累。
赵晗暗暗吐槽,即使怀了孕吧,哪有八、九天就能看出肚子变大的?这不是怀孕是腹积水吧。
她在信中告诉他,如今三餐在四宜居与公婆一起用。他便问她与父母一起用餐,胃口有没有好一些了,晨起时是否还会作呕……
他又在信中写了自己的事,说是才到明州,还是住长春仙馆,掌柜的认出他来,还问起这回她怎么没一起来明州,他很自豪地说她要呆在家里生娃,掌柜的恭喜了他,他一高兴就给人包了个大红包。
赵晗边看边笑边摇头,眼看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跳脱随性,可是他信中字里行间满溢的希翼与喜悦又让她感同身受。
最后他写到,迭戈的货价有所上涨,他一晚上都在与吴掌柜一同重新估价,直到夜深才有空给她回信,因此写得不如她的来信长,实在是时辰有限,不是他因犯困而偷工减料,待明后日有空时或许能多写一点。
又在信尾备注,切记不可因他信写得不如她长或是多,她就偷工减料也少写了,反正她在家闲工夫多,就多写点给他,当是练字也行。信太短他一下子就读完,难免心中空落落的。
赵晗读完信,心中也是那般空落落的,笑容也变得有几分惆怅,不舍就此结束,便从头至尾再细细读了一遍,这才把信放在桌上,顺手拿起玉马压在一边,再取出裁好大小的珊瑚云母笺,用青玉镇纸压住,研墨挥毫,开始写起某人要的长信来。
☆、第108章归心似箭
岳掌柜与方泓墨签定契约后,验货无误,当日下午便着人来提货,待所有货物顺利交付,已是两天之后。方泓墨收到货款后,便投了拜帖,再次拜访江尚儒。
江尚儒见上一回来借钱仅隔一个月,方泓墨又携礼上门拜访,猜想他多半又是来借钱的,心中已经想好一番说辞,不伤其面地婉拒。寒暄几句后,果然听方泓墨提及上回借钱之事,却不料他说得是还钱,意外之余还有些惊喜:“这么快?看来方世侄这桩生意做得颇为顺利嘛!”
方泓墨微笑道:“运气罢了。若无江世伯鼎力相助,小侄此事恐怕难成。”说着取出银票放于桌上。
江尚儒却不忙着去拿,笑道:“呵,方世侄太谦虚了,你世伯又没出什么力,借了点小钱与你周转而已。”
方泓墨道:“无论如何,世伯信任小侄,才肯借款给小侄,小侄当时身处明州,苦无现银,若无江世伯的这笔借款,这桩生意就难以做成了。因此今日过来,一是还钱,二是要感谢江世伯鼎力相助之情。”
江尚儒借钱给方泓墨是拿了他铺子契书作为抵押的,本无风险,坐收利息,说起来也算不上鼎力相助,只是利人利己,顺便做个小小人情罢了。但方泓墨这么说话让他听着舒服,便呵呵地大笑起来,笑了几声后道:“惭愧惭愧,方世侄还请稍待片刻。”
说着江尚儒起身入内取出当日方泓墨所书借条,并抵押的契书,一起还与他,看着他确认无误收好借条与契书,才收起桌上银票,接着又道:“方世侄若没什么事的话,便留在鄙宅用饭吧。”
方泓墨正想向他打听些事,何况他以后若要再来明州办事,少不得会有要倚靠江尚儒的地方,正好与他多多相处以增进感情,便答应下来,接着问道:“小侄有一件小事想拜托江世伯。”
江尚儒放下茶碗:“哦?方世侄意欲何事?”
“小侄有意购入一条海船,江世伯在明州人脉广博,若有这方面的消息可否代小侄留意一下,小侄先谢过了。”
江尚儒讶异问道:“难道你有做出海行商的意愿?”他不赞成地缓缓摇头,“劝世侄还是慎重考虑,出航远洋较为危险,且一离家就是半年,漂泊太久。世侄年纪轻轻,家有娇妻,怎么舍得?”
后面半句那是开玩笑了,江尚儒是边说边笑,方泓墨亦笑道:“江世伯误会了,并非小侄要出海,小侄预备与人合作,找个能信赖之人出海行商。”
江尚儒笑言:“海贸一船货物价值巨大,你就不怕那人连船带货一起跑了?”
方泓墨淡笑道:“若是如此,便算是小侄识人不明吧。”
江尚儒便道:“如此我便替你留心着吧,不过,若是真要做海运,与其买人家不要的旧船不如买条新船,或是订造一条。一条船最重要是龙骨与主桅,旧船历经风浪,虽然修缮过后表面重新油漆,看起来不错,但也许内部已有裂缝旧伤。这些裂缝旧伤可能难以觉察,可一旦遇到大风浪,也许就吃不住力量,在一瞬间折断或破损漏水,造成极大损失。”
方泓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江世伯一番话,如醍醐灌顶,就是不知订造一条船需要多久才能下水?能不能赶得及今年年尾前交船?”
江尚儒哈哈大笑:“平海船场一年要造上百条船,你说他们赶得及赶不及年前交船?”
方泓墨轻笑道:“那就好,不知江世伯认不认识平海船场的场主或管事之人,若是有,能否为小侄引见一下?”
江尚儒点点头道:“可以安排,不知方世侄所居何处?这回欲在明州停留多久?”
方泓墨道:“小侄现居于三泰坊长春仙馆,总要等此事告一段落才回去,但请江世伯尽快安排。”
江尚儒微笑着答应了,又向他询问方永康近况,两人谈了没几句,江夫人柳氏过来叫他们用饭,一路上便问方泓墨他夫人为何这回没来。
方泓墨一说起此事便难抑喜悦笑容:“内子如今身子不便,就留在家中没来。”
柳氏惊喜笑道:“那可是大喜啊,你夫人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你们俩郎才女貌,儿女也一定是出色的。”
柳氏毕竟也是明州大商之妻,为人七窍玲珑,善于辞令。方泓墨平常听恭维话都是听过就算,但这话听着却正是正中心头所好,便欣然道:“多谢伯母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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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江尚儒便安排了方泓墨与平海船场的黄场主会面。谈过初步意向后,三人一同去船场看船。
江尚儒替方泓墨引见过后,本无必要再陪他们去船场,但最近两次的接触下来,他对方泓墨很是赏识,并非因他是方永康之子而另眼相看,而是觉得他年纪虽轻,却既有胆识魄力又有能力,颇为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