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1 / 2)

顾淮喉结动了一下,微有些急切地问:“为什么?”

沈清月淡笑道:“我处境艰难,我家老夫人欲将我嫁给河间府一个寡母带大的鳏夫秀才,想来先生欲攀附的我的外祖家已是顾忌不上我,先生连中六首,将来要名垂史册,沈家高攀不上你。”她脑袋略低,望着鸳鸯戏水的屏风道:“何况……何况我听说永南郡主要替胡阁替胡小娘子做媒,先生自该择良木而栖。”

顾淮拔高了音量,冷着脸问:“沈老夫人,要把你嫁给寡母带大的鳏夫秀才?”

沈清月眸子里带着淡淡的诧异,这个顾淮,搞错了重点吧,她眨了眨眼,道:“是的。不过我自是不肯嫁的。”

顾淮牙槽紧咬,骨头都要捏出响声来,沉默了好一会子,才道:“胡阁老的确有与我做亲的意思,但胡小娘子不肯嫁,我亦没有兴趣结交胡家。”

沈清月出神片刻,胡小娘子不肯嫁?!难怪去忠勇侯府那次她的帕子不见踪影,这小娘子怕是故意藏拙!

她有些疑虑,便又警惕起来,问道:“即便胡小娘子不肯,也总有比沈家好的人家吧?我外祖家再好,我毕竟见不得光,你做别人家正正经经的女婿,岂不比娶我好得多?”

顾淮道:“比沈家好的人家有,但是比你好的,没有。”

沈清月不解问道:“什么意思?先生到底想让我替你做什么?”

顾淮重新握紧了茶杯,茶水已经不热了,淡淡的凉意透进他的掌心,他道:“我的父母,只是我的养父母。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替我操持内宅。”

沈清月双目圆睁,顾淮的父母,只是他的养父母?!这又是怎么回事。

顾淮喉结滑动,定定地看着沈清月,道:“嫁给我的日子会有些辛苦艰难,但我会竭尽全力保护你,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你受到一分伤害。荣华富贵,体面自由,只要你想要,我能够给,我全部都给你。或是我给不了的,只要你想要,我都替你谋取。”

他皱着眉,悄悄吐出一口气,嗓音低哑道:“赵建安的事,是我的诚意,若你不肯,我也……绝不强求。”

沈清月眼眶湿润,很是心动,体面自由,这般相敬如宾,便是她所求,至于内宅的艰辛……还能比她在沈家更艰难吗?

她也知道,婚事没成,个人身世这么大的事,顾淮轻易不会说出口,她也不会追问,即便他家里全是豺狼虎豹,她也认了!

顾淮的双眼略有些发红,他凝视沈清月,双眼里写着真诚和期盼,轻声地问:“沈清月,你能嫁给我吗?”

沈清月嘴角扬了一下,眸子里带着微亮的水光,起身道:“好。我答应。时候不早了,我还有别的急事,其余细节,我想先生也不会欺负我,且容后再议,我先走了。”

说罢,她便行了礼往门口去。

顾淮喜形于色,眼角眉梢都添上一抹欢喜之意,他的视线四处闪动,双手不知何处安放,心中感受不知如何言表,半晌才镇定下来,追在沈清月后面,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子,再次用嘶哑的声音问道:“沈清月,你可想好了?你若是现在反悔了,我不怪你,若你以后再跟我说反悔,沈清月……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沈清月转身笃定的点了点头,莞尔道:“先生放心,我想清楚了。刀山火海我也认了。”

顾淮松了一口气……他这一生一世,都是她了。

沈清月手腕有些发痛,红着脸抽回手,告了辞。

☆、第127章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沈清月还不知道她外祖家的身份,坐马车去青石斋的路上,便一直猜测着,她外祖家,了不得是五六品,再高也不会越过四品去。

否则老夫人安敢这般磋磨她?

沈清月到了青石斋附近的酒楼里,罗妈妈早在里边等着了,她带着面纱,下了车,依旧让春叶将车夫打发了走,她便和罗妈妈一起从后门出去,坐上了另外一辆普通外形十分普通的马车,连车夫的长相也是平平无奇,看一样就容易忘记的人。

但沈清月进马车后,便惊住了。

车里很宽敞,坐六个人足矣,中间稳稳当当放着一张檀木小几,还有一套柳青芙蓉遍彩茶盏,茶盏很精致。

罗妈妈给沈清月斟茶一杯,双手地给她,道:“胡掌柜与我说,酒楼不远,也很隐蔽,姑娘去了,不容易招眼。”

沈清月点了点头,捧着茶杯抿了一小口,她的唇刚挨上去,便觉得茶盏细腻柔和,车窗被微风吹起的时候,光能透过薄薄的茶盏,茶盏比她平常惯用的轻盈得多。

这套瓷器,价值不菲。

沈清月手腕微顿,随即放下了茶杯,揣测起来……她的外祖家当初留给她的嫁妆也很丰厚。她外祖家到底什么来头,竟十分富庶的样子?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路上,少有颠簸,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车夫。

足见她的外祖家,下了些细致工夫。

沈清月脑子里的疑虑越来越多……她的外祖家,若有这般重视她,上辈子沈家人怎么敢捂死她。

马车走了两刻钟,便在幽深的巷子里停下,车夫下了马车,先去敲了门,待小童开了门,才放了一个凳子在马车边上,弯着腰朝里道:“姑娘,到了。”

罗妈妈先下车,扶着沈清月也下来,厚重的两扇门外,童仆迎门,随即领着她们往曲径幽深的酒楼里去。

沈清月进了门,扫视一周,这里哪里像什么酒楼,倒像是谁家的私园!只是京城寸土寸金,也不知道这园子是谁家的,她外祖家能请她到这里一叙,也足够郑重。

走过好几条游廊和曲曲折折的石子小路,一个人都没碰见,沈清月终于到了临荷塘的双层楼前,一楼朝南,廊下挂着一对六角的琉璃丝绦灯笼,灯笼下有八扇隔扇,却只开了四扇,隐约可见其中牙雕三阳开泰图插屏风,这一样样,全部都透着贵重。

沈清月和罗妈妈走到门前,小童朝里回了话就退到一旁去,罗妈妈也站在门外,没敢进去。

里边的人听到动静,仿佛差了人出来迎,有清浅却稳重的脚步声传来。

沈清月正等着下人迎她进去,没成想出来一个穿细布直裰的老者,老者六十左右的年纪,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眼睛大且轻微鼓起,有些凶狠,却因为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并没有那么吓人。

沈清月摸不准这是谁,又见这老者的气度,竟比她从前见过的所有人还要稳重,便只是低一低头,福了身子,没有唤出

来。

罗妈妈在旁边紧张地攥起了帕子,她认出来了,竟然是舒阁老!

从前她在旧主家有幸见过舒阁老一面,因当时厅中气氛庄重堪比家中老太爷召见老爷们说话,她便记得格外清楚。

她猜想过多次,却从未敢往舒家猜。

舒阁老微微一笑,温声同沈清月道:“是月姐儿吧?进来说话。”他又对小童招招手,看向罗妈妈道:“辛苦你了,你先去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