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兰月原候在了房门处,听得问起她,上前一福:“都好。奴婢与姑娘素日相互照应着,没什么过不去的事。”
顾元良复又点头,一颗黑子却捏在手里,久久未落。
再开口时,他眼中多了些惑色:“别嫌爹爹多管闲事,爹这回来旧都,听说了些事情。”
顾燕时心中蓦然一紧,勉强定住神,问他:“何事?”
“就是……”顾元良一时沉默似在斟酌如何开口。俄而扫了眼苏曜,摇了头,“罢了,让我先与林公子将这盘棋下了,我们晚些再好好说话。”
林公子?
顾燕时睃一眼苏曜,出言试探:“林城?”
“嗯?”苏曜回看,意有所指地问她,“有事找我二弟?我喊他过来?”
“不必……”顾燕时抿唇,即道,“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上次托他帮我寻了本书,到现在他也没给我,不知是不是忘了。”
苏曜一笑:“许是忙吧。我听他说,无踪卫近来又不知与江湖上的什么人斗了起来,差事颇多,忙得他脚不沾地。”
他这般说着,顾元良手里的那一枚黑子终于落下去。
落定后他又定睛看了看,继而后知后觉地发觉他们再闲谈,便笑一声:“怎的与江湖上还有瓜葛?”
“一些陈年旧事。”苏曜薄唇微抿,温和颔首,“我并不在无踪卫,也不大清楚,只听我弟弟提过两句。”
说罢他也落下一子,口吻随意地道:“顾先生做五湖四海的生意,也见过不少江湖人士吧?”
“哪有什么五湖四海。”顾元良嗤笑摇头,“我们也就勉强算得个小商小贩,有几间药铺,都在苏州。见的人也都是苏州的本分百姓。若说江湖上的人啊……”他凝神想想,一喟,“我听说有同行做过他们的生意,说他们净爱要些稀世好药。赚得是多,可那些人打打杀杀的,打起交道心里总归不安生。”
“也是。”苏曜一哂,目光不经意地从他面上划过,“先生怎的没想着教太妃打理这些生意,倒让她进宫了?”
顾燕时闻之,困惑地皱了下眉。
她觉得这样的探问听来奇怪,不懂他为何从不曾问她这些事,却跑来问她爹。转念又觉得倒也不足为奇,因为他与她之间是有许多别的话可聊的,与她爹却不熟。
不大熟的人硬找话题来谈,听着多半就是这样牵强吧。
顾元良苦笑:“你当我不想?可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比不得你们勋爵门户。她啊,从小生得就讨人喜欢,几位父母官都早早地就看上了她,想将她送进宫去。这我能说什么?”
言及此事他一声叹:“我和她娘为了阻住此事,又是走关系又是送钱,连药铺都送出去两间,可是胳膊实在拧不过大腿。好在嘛——”他复又落子,神色间有了几许欣慰,“吉人自有天相。她进宫不久先帝就驾崩了,现下眼瞧着后半辈子也能顺遂。我们当父母的想想,这倒也好过劳心伤神的打拼生意,不失为一条好出路。”
苏曜含着笑一言不发地听,见他落子,也落下一颗。
顾元良忽地一拍额头:“倒还忘了!”他笑对顾燕时说,“爹还给你带了几道你自小爱吃的点心来。”说着就招手唤兰月,“走,跟我去房里取一趟去。那东西不禁放,路上已耽搁几日了。”
“诺。”兰月噙笑福身,就随他一道走了。房里倏然空荡下来,顾燕时竖着耳朵凝神静听,等他们走远了,一把拽住苏曜的衣袖:“你来干什么呀!”
“怎么?”他挑眉,“不让见岳父岳母啊?”
顾燕时瞪眼:“什么岳父岳母!”
“哦。”苏曜认真地算了下辈分,“外公外婆?”
顾燕时:“……”
“哈哈哈哈。”他看着她的脸色,幸灾乐祸地站起身,边踱向书架边摇头,“不气你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书架上。
顾宅的这方院子与一应家具都是户部一手操办的,但架子上的书却是顾家原有的书。他状似无所事事地扫过书脊,从书名看大多都是些医术药书,也有寥寥几本史书政书,看来却也寻常,瞧不出什么异样。
苏曜于是没有多作停留,很快就坐回了棋桌边,问顾燕时:“有茶吗?”
顾燕时冷脸:“没有!”
“干什么啊——”他悻悻,“我又没惹你。”
她冷然瞪他:“还说没惹我!”
她难得回家一趟,他非此时过来,她都不好跟爹娘多说话了。
苏曜撇嘴:“我一会儿就走。”
她还瞪着他,他端着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与她对视,她很快就绷不住了。
她想起他那日坐在秋千上说的那些可怜兮兮的话,觉得自己在欺负人,无声一喟,终是站起身:“我去沏茶。”
“多谢。”苏曜轻哂,待她起身离开,他探手摸入棋盒,拣出颗棋子,藏于袖中。
顾元良取点心回来得很快,小半刻的工夫就回到书房。兰月随在他后面,手中提了数个打在一起的油纸包。
前后脚的工夫,顾云氏也煮好了顾燕时爱吃的面。
面是苏氏的,拢共煮了四碗,配以各种浇头。顾云氏带着两名婢子一并将面端进来放到桌上,苏曜却没等她开口就站起身:“在下要先告辞了。”
顾云氏一怔:“吃些再走吧。”
“不了,实在是有事。”苏曜笑道,“实不相瞒,今日原有同僚大婚,若非正巧路过,都不得空进来拜访。若再晚上一刻,就赶不上吃喜酒了。”
顾云氏了然,便不再劝,只嘱咐顾元良:“你去送送?”
“好。”顾元良点点头,朝门外一引:“请。”
“有劳了。”苏曜微笑,从容不迫地与他向外走去。顾燕时见他走了,心下一松,想起爹爹方才欲言又止的事情,心弦又再度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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