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19.1
不远处,惊蛰早已迅速下了树,朝这边急速奔来。他肩上遭古还寒砍了一剑,今日出箭终是失了往日的水准,赌输了。
围往元德帝的侍卫们见了他,纷纷让道,一精卫兵上前急道:“圣上中了毒箭!”
惊蛰二话不说,往还强撑着的元德帝口中塞了一颗解药,紧接着抓起他的手为其把脉,把脉过后微微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好险。
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元德帝怀中昏睡过去的酒砂身上,元德帝睁开有些疲惫的眼,可是当目光落在他背上的箭筒上时,忽然变得凛冽了起来,惊蛰甚少用箭,倘若用箭,那便是暗杀。
一瞬间,二人目光交汇。
几乎是同时,惊蛰出剑,元德帝也提起最后的力气将酒砂紧紧护在怀中,用背挡住他的剑尖,大怒斥道:“叛徒!”
众侍卫皆是一惊,精卫兵率先出手,挡住惊蛰的出剑,双剑交锋对峙,空气仿佛凝固住了一般。惊蛰沉默不语,大家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暗卫怎么可能会叛变?所有暗卫从记事起便接受忠主的信条,生前死后亦不变。倘若叛变,那么世上的所有暗卫,不论主从何人,都会团结一致捉拿叛徒,该叛徒必然是逃生无门。捉到后,他的余生将会受到成千上万种生不如死的折磨,就算有幸能在被人擒住之前选择自尽,可他的尸身也将受到最可怕的刑罚和诅咒。
“拿下他!”元德帝喝了一声,众人惊醒,却已经有人随着剑影倒了地。
元德帝强撑起身,可是他的身子大毒刚解,四肢乏力,已无法将酒砂抱起。他清楚,他身边这些侍卫加起来都不会是惊蛰的对手。
他当机立断,揪住一名亲信,“将沉王妃,亲自送到辅政王手中。”
亲信看着皇帝,很快领命,将酒砂抱起。
“表哥……”酒砂已经醒来,挣扎着要起身。
“砂儿……”元备帝惭愧,哪怕已经为帝,他还是无力护住她,他无法给她任何许诺,譬如说:别怕,我会保护你。或者是:你不会有事,我会亲手将你送到沉曦手中。这些,他通通都做不到。
“带她走!”元德帝忍痛喝了一声,亲信抱着酒砂快步离去。
惊蛰见酒砂被人抱走,对这些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的侍卫下了狠手。元德帝爬起来,从靴中拨出一把匕首割开了前朝蓝衣男子手上的绳索,又将匕首塞入他手中,命令道:“挟持朕!”
蓝衣男子一惊,好一会儿才握住匕首,元德帝扣住他的手让他将匕首架到了自己脖子上,同时大声呼唤,“护驾!”
他话出同时,惊蛰剑落下,最后一名精卫兵倒了地,惊蛰将剑锋一转,指向了元德帝身后的蓝衣男子。
蓝衣蓝子惊得满头大汗,这个暗卫简直是杀人不眨眼!他挟持着元德帝连连后退,“你不许过来!”
“放了圣上,兴许还能留你一条全尸。”惊蛰冷道,眼角余光瞥向了一旁抱着酒砂越走越远的侍卫。他聚精会神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手腕缓缓转动,凝聚了内力,猛地往侍卫的方向打了过去,长剑飞出——
“小心!”元德帝大喊出声,声音都变了。
惊蛰双目微眯,此剑穿过侍卫后,能插-入酒砂腹部,刚生产完中了这一剑,华佗难治,可是这剑却没有如他所愿,在逼近侍卫背部时,剑突然被一支箭羽破开,剑一歪,斜斜插入侍卫后背,从其肩上飞出。
侍卫应声倒地,怀中的酒砂也落到飞扑而来的一人怀中。在酒砂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唤,“砂砂……”
她终于安心地睡了,她知道他会来,偶然来迟也能原谅,因为她知道他已经尽力朝自己飞奔而来了。
惊蛰眸光一敛,古还寒的剑已朝他袭来,他抽出腰间的软剑挡住,一瞬间风起云涌,杀机四起,二人迅速陷入刀光剑影的激战中。
此时,挟持了元德帝的蓝衣男子趁乱连连后退,却不曾想,退到最后竟是一条汹涌湍急的河道,而沉曦带来的救兵已经迅速将他们三面包围,他已无路可退。
“逆贼!快放了圣上!”御林军喝斥道。
“全部人都退下!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蓝衣男子情急之下,手中力度失控,元德帝颈上已见血痕。
元德帝扣住他的手腕抵住其匕首,以免他再深入,同时示意众人退下。元德帝微微调整了下呼吸,奈何丹田处却仍是提不上内力,现如今他武力敌不过,只能靠智慧与之周旋了。
倘若这人有心活命,那御林军们便能从这人手上救下自己,可怕就怕这人……宁可一死,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小衣!小衣!”蓝衣男子忽然冲树下被捆绑住的女子大声呼喊,可是女子头已经垂了下去,一动不动。他像是知道了什么,突然一声啜泣。
元德帝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之人突然生起的决心,几乎是同时,他反扣住男子手腕,一个闪身从他手下钻了出来,男子大骇,猛然挥匕而去,元德帝侧身闪过,却不慎退到河边,踩到河边湿软的淤泥后身子一阵趔趄,还未站稳,男子便横空一脚,踢中了他腹部,元德帝整个人落入河中,溅起一簇激烈的水花。
“糟糕!”御林军们迅速上前,几人擒住前朝男子,一些水性佳的御林军们纷纷卸甲如大鱼般跳入湍急的河中……
黄昏,残阳如血,城郊外经过厮杀,密林间更是如同血染。
送葬的队伍到了皇陵后,元德帝因为悲痛过度在銮舆上昏死过去,最后经过御医救治才强撑起身主持葬典,期间几度悲咽,泣不成声,葬典不甚顺利。
而此时的帝都城内,也并不安生,大理寺半日内先后出了一连串棘手的问题,先是狱中走水、牢犯逃狱,紧接着庭前大乱,忽现暗杀,城内也是直折腾到日暮才安定下来。
酒陌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抱着重伤的颜彦页冲入宋府,请宋老先生救救他。可是这事,却在今日中午切切实实地发生了。
经过一个下午的救治,宋老先生摇着头出了房门,叹了口气道:“快派人将颜大人请来吧,公事再大,也不能不见这最后一面。”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见得多了,可是悲伤却是不减的。
叶羡晚一听,眼泪当场就出来了,她忙低头擦泪,拉着酒陌走了进去。她不想颜彦页死,她虽然讨厌他,却没讨厌到要让他死的地步,更何况他还是为了救自己才会中了这支毒箭的。若不是他,今日死的人便是自己了。
酒陌的心情和叶羡晚一样复杂,他比任何人都不想让颜彦页救了她,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颜彦页,他便要失去她了。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叶羡晚低头立在颜彦页床边,哭得梨花带雨,她心中自责得厉害,也在想:现在的颜彦页,应该很后悔帮自己挡了那支毒箭吧。可是就算不是毒箭,那么猛的一支箭,他怎么就能这么奋不顾身地扑了过来呢。
颜彦页脸色惨白,唇色发黑,他抬眼看她,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来,“你……为我哭了。”他眸中有光,似带着几分自豪,艰难道,“你会……记住我……一辈子……”
叶羡晚不解地看着他,她真的想不通他到底在想什么。
“知道吗?”颜彦页开口,声音上气不接下气,“有时候……我总会做梦,梦到……我娶了你。你……你好美……”他总会想起那个洞房花烛夜,她好美,可是却在他身下一直哭。他好像对她不怎么好,梦中的他,是故意弄疼她的,先前他一直都想不起来,为什么他那个时候他要那么生气,他究竟在气什么?现在突然像是想通了,因为当时身下的她心中记挂着别人。他嫉妒又憎恨,恨她明明已经是自己的人了,心却不在他这里。
颜彦页这话,多少有些冒犯,可是叶羡晚却无心去计较了,他就快死了。
酒陌却不一样,上前一步警告道:“你最好慎言,别以为你是将死之人我就不敢对你怎样。”他手一拦,将叶羡晚拨到他身后去,挡住了颜彦页的目光。
颜彦页惨笑,颇挑衅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她会……记住我,一辈子。”这样便足够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错觉,他像是得到过她,满足并痛苦着。
“晚晚,你出去。”酒陌拉下脸来,沉声道。
“可是……”